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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我不想抓了。可是小吉像沒有聽見似的,靠牆一個勁兒地笑著。我慢慢地蹭過去,估計離小吉不會很遠的時候,我猛地衝了過去。我撞在了小吉的胸脯上。我把她抓住。小吉的胸脯很柔軟,我把手放在上面,說:“小吉,你怎麼長得這麼胖了?”小吉止住笑。過了好一會兒,小吉說:“我一點也不胖,你看我的下巴。”我摸上去。果然,小吉的下巴尖尖的,很光滑,只是燙得要命。

我開始快活起來。可是不一會兒,小吉就走了。小吉說,我們就要升學考試了。

以後,小吉很少到我家裡來。即使來了,稍微玩一會兒也就走了。白天,我無事可幹,就站在窗前,傾聽灰塵從很遠很遠的地方絲絲地飛過來,塵封我的窗戶。灰塵總帶著一股濃濃的噎人的味道,以至後來我都不願開啟窗戶了。夜晚,母親都要在我床前坐很長時間才回到自己的臥室去。母親一走,我就連睡覺的勇氣都沒有了,只是盼望著天亮。

我常常懷念那棵杏梅樹。春天的時候,一縷遊絲一樣的杏梅花的氣息飛進我的窗戶。我對母親說,杏梅開花了。母親不相信。母親說這棵杏梅已經兩年沒有開過一朵花了。然而很長一段時間裡,微弱的杏梅花的氣息從那棵樹上輕輕地逸出來,飄進這座小屋。夜晚的時候,杏梅花的氣息會一點點地在我臉上堆積起來,催我入夢。後來,那股氣息突然消失了。我對母親說,杏梅結果了。但母親就是不相信。直到這一年的夏天的一個夜晚,我聽見什麼東西擦過許多杏梅樹的樹葉,“吧嗒”一聲掉在院子裡的空地上。

媽,一顆果子從樹上掉下來了。把它撿回來吧。

母親只好下樓。

母親在院子裡驚喜地喊起來,可不是嗎,真有一顆杏梅果呢。

第二天,母親拿了根長竹竿把杏梅樹搜尋了個遍,可是一無所獲。

初中升學考老早就過去了,可是小吉一直沒有來。我問母親,母親說小吉到省城讀高中去了,寒假的時候才能回來。我發現我的胸膛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像跟蘆葦,用手指一按,就發出咕咕的響聲。而母親正一天天地變得衰老,母親的嗓聲不再是清脆而圓潤的了,而是像河水一樣渾濁。母親的手腫得都快像粗糙的蘿蔔了。

母親怕我孤單,給我買了個收音機,母親花了一個小時時間教會我收聽各地的電臺。電臺裡的聲音顯得很遙遠,聽久了,就給人一種恐怖而膩煩的感覺。只是有一次,我胡亂開啟收音機,小匣子裡傳出一種像水珠一樣清純的女中音。這次節目是“生理衛生知識講座”。

那些日子裡,我天天都在收聽那個驚心動魄的節目。我虛脫了似的,什麼話也不想說,什麼事也不想做,只是讓那女中音一點點地充塞我胸中的所有空間。那個女中音使我害怕,使我羞愧,使我想起小吉和我童年時代的回憶。

我鑽進被窩,把被子拉過頭頂,那聲音卻像幽靈似的,點點滴滴地滲進被窩,鑽進我的耳朵。

節目一完,我就“吧嗒”一聲關掉收音機,矇頭就睡。我覺得殘留在我胸中的女中音慢慢地變成了空氣和水,而我,就像一根在水裡泡過的麥秸杆。一切都在生長,我,小吉和其他孩子。而我以前卻不知道。我因為無知而過分地延長了自己的童年。這時候,我想起了那隻美麗的小鳥,小吉已經是一位很漂亮很漂亮的姑娘了。我這樣想著,眼淚就像泉水一樣湧出來,再也止不住。我知道,我再也見不著小吉了。

小吉。

我靜靜地站在窗前,一切就是這樣。時光在我的身軀之外飛逝而過,並且很隨便地在我身上留上一道新的痕跡。我這樣想著,就懷念起院子裡那棵叫杏梅的樹。春天,我和小吉圍著樹轉;夏天,我把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