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擔憂。馬車走了很多天,總算是到了寧州,坐在前頭的掌櫃師傅跳下了馬車,在外頭道:“二姨太,主家到了。”
母親朱碧青“嗯”了一聲,怔了怔才扶著她起來,替她裹上了披風,繫好了帶子,這才掀開了馬車上的夾棉厚簾子。
一陣刺骨地冷風瞬間從四面八方如箭一樣地射了進來,唐寧慧穿了厚襖又裹著厚披風,也生生地打了個冷顫。她敏感地察覺到母親似乎也冷地抖了抖。
唐寧慧抬頭,她看到了兩扇朱漆大門,門上粗粗地兩個大銅環。掌櫃師傅輕輕地扣了扣大門,便有個戴了狗毛耳套的人拉開門探頭出來。
掌櫃師傅:“阿四,快開門。鹿州的二姨太和四小姐到了。”阿四“噯”了一聲,一邊拉開厚重古樸的大門,一邊扯著嗓子朝裡頭喊:“二姨太和四小姐來了。”
朱碧青握著女兒的手,跨進了唐家大門。一身臃腫的陸大娘從裡頭出來,似笑非笑地朝她們福了福:“奴才給二姨太四小姐請安了。夫人算著日子,候二姨太和四小姐已經候了幾日了。方才一聽奴才們稟報,已經等在大廳裡頭了。”
朱碧青早在來寧州之前,便私底下問詢了唐秋馮不少寧州祖宅之事。見陸大娘一臉的指使之氣,身上是七八成新的蘇緞襖子,心下已經猜到她的身份,遂含笑道:“有勞這位姐姐帶路了。我們四小姐這幾日也天天唸叨著說想見大娘與哥哥姐姐們。”
陸大娘一雙銳利地眼滴溜溜在唐寧慧身上轉了一圈,笑吟吟地道:“難得四小姐有心。夫人啊,也記掛著四小姐,掛念的緊。這不,昨兒晚上,還與奴才一起趕製四小姐的襖子,說是要親自縫製一套衣裳給四小姐做見面禮。如今看來啊,是母女連心,彼此記掛。”
朱碧青抿嘴笑笑,心裡頭卻越發惶恐了起來。她自然知道陸大娘是唐陸氏當年的一個陪嫁媳婦,進唐家後,隨著唐陸氏掌權,這陸大娘也成了唐府下人中的第一號人物。原先朱碧青不過是聽聽而已,到了此刻,這寥寥數句,朱碧青已經知道了這陸大娘可不是一般人物。陪嫁媳婦都已經如此了,唐陸氏的手段就可想而知了。
憶起鹿州時,隔壁的汪夫人知道她要回寧州祖宅地時候勸她的話:“青妹妹,你我隔牆而居這麼些年了,我也知道你的為人,不是那些會耍手段爭寵惹事的狐媚子。可是古今之事,不是惡婦欺善姑,便是刁姑氣善嫂。我是真心實意地勸你一句,寧願在鹿州帶著寧慧吃糠咽菜,也不要回富貴寧州去。再說了,你在鹿州,你們家唐老爺也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
朱碧青的曾祖父當年曾在翰林院供職,幾代都是書香世家。可是在她祖父那一輩,因給當時的慈溪太后遞了摺子,惹惱了太后,便被摘了頂子不說,還下了大牢。朱碧青的父親朱經綸走遍了京城,找遍了祖父的同庚同年同鄉,變賣了所有的家當才把奄奄一息的祖父從牢裡撈了出來。朱家由此便開始衰敗了下來。
後來在京城實在待不下去了,祖父和父親朱經綸一合計,便變賣了宅子回鹿州老家。哪知屋漏偏逢連夜雨,回鄉途中又遭了流匪,除了一些書籍等不值錢之物,全部家當都被洗劫一空。到了鹿州後,幸得有幾間祖屋和幾畝田產,這才得以溫飽。
朱經綸到鹿州安頓下來後,便在鹿州書院謀了份差事,又娶妻田氏,上侍奉老父,下哺育幼兒,倒也其樂融融。鹿州雖不若京城繁華,但青山隱隱綠水迢迢,亦有另一番景色。到了鹿州的第二年,朱田氏產下一女。朱老爺在自己書房錢遠眺青山如碧,一抹夕陽如染,便給呱呱墜地地孫女取名為朱碧青。
一直到朱碧青十五歲那年,朱家在鹿州也算頗有薄名的書香之家。可偏偏那一年,朱碧青的父親染了急病,延醫用藥,不見半分好轉。大半年後,便扔下朱家老小而去。家裡一下子失去了頂樑柱,入不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