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是高鶚續寫。
其實當初的陳凱之,對於高鶚的續寫,是感到頗為遺憾的,因為他深知,這位高先生的後四十回,實在是違背了曹公的本意。
硬生生的續出了一段寶玉科舉,而後賈家“沐皇恩”、“延世澤”、“蘭桂齊芳”、“家道復初”的玩意兒出來。
可直到現在,陳凱之卻不得不佩服起這位高先生了,直到他如今身陷這裡頭才是真正的明白,這位高先生為了使石頭記能夠傳世,實是煞費苦心。
陳凱之甚至能肯定,若不是他的續寫,只怕這部石頭記早就失傳,根本無法被當時的統治者所容忍。
而這位高先生,偏偏卻是化腐朽為神奇,生生在後頭弄出了峰迴路轉,給這故事弄出了和儒家以及統治者們契合的價值觀,明明是一部曹公的控訴,結果愣是玩成了皇帝老子看了要沉默,衍聖公看了要流淚,然後無數讀書人齊歡唱的‘主流’作品。
這也是為何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為這本書擔心令這時代的人所不容的主要原因。能經受過文字獄的考驗,陳凱之完全不懼任何人的找茬,想查,那就查吧。
在讀書和修訂的閒暇之餘,陳凱之依舊還是鍥而不捨地前去那李文彬的住處拜訪。
今日,依舊還去,只是,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天上下起了霏霏細雨,處處都是溼漉漉的。
陳凱之撐著油傘,頭上只頂著方巾,穿著一件樸素的儒衫,人就是如此,當初地位低的時候,需要穿好衣服,這叫人靠衣裝馬靠鞍,可現在漸漸有了名氣,水漲船高,衣服就不可過於華麗了,反而低調一些為好,這便叫作今時不同往日,一個聰明人,必須根據自己的情況改變自己,要不惹了麻煩都不知道。
雖是尋常的衣衫,並不起眼,可是穿在陳凱之挺拔的身上,卻別有氣質。
他慢慢踱步,腳下避過雨中的水窪,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天色已接近昏暗,到了李家門前,敲了門,還是那個門房。
那門房見了陳凱之,早就熟識了,駕輕就熟地道:“我家老爺不在。”
陳凱之朝他抿嘴而笑,一手撐著油傘,所以不便行禮,只朝他頷首道:“不知何時回來?”
“這個……”
陳凱之見他為難,便點點頭道:“好了,我知道了,這是名帖,這兩日又要莛講了,就請告訴李子先生,請他務必在莛講之前見學生一面。”
“呵……”
這時,有人發出了冷笑。
陳凱之一挑眉,卻見門裡竟閃出了一個人,不是李文彬是誰?
陳凱之笑了笑,道:“原來李子先生在家。”
那門房頓時覺得侷促。
李文彬卻是冷笑道:“你三番兩次來尋我,怎麼,想要認輸了?是害怕了?”
陳凱之凝視著他,見他得意的樣子,正色道:“學生只是有一件事想問而已。”
李文彬冷笑得更厲害:“你想問什麼?”
陳凱之想了想,道:“我的書,據聞被人送去了曲阜的文令館,此事,是李子先生的安排吧?”
李文彬冷哼一聲,道:“是又如何?”
這口氣,就像是說,我打你又如何?
蠻橫到了極點。
陳凱之面上卻無表情,淡淡道:“看來學生的猜測,是一點都沒錯了。”
李文彬嘲諷地道:“你害怕了,想要來求我了?”
陳凱之很平靜地搖頭道:“不,只是想來確認一下。”
“嗯?”
陳凱之很認真地徐徐道:“只是害怕冤枉了好人。”
“你什麼意思?”對於這句算是罵人的話,李文彬惱怒地瞪著陳凱之。
陳凱之依舊撐著傘站在雨中,看著簷下李文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