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馬轉個動作,搓了搓手掩飾著內心的不知所措,“看起來好像很燙的樣子,不如等會兒再喝?”
“也好。”佟掌櫃一口答應,就把碗輕放在一旁的矮櫃上,繼而說道:“那我就不打擾九兒姑娘休息了。”
也不等我開口再說點什麼,他已經慢慢向後退至門外,掩門離開。
我怎麼看怎麼都覺得他有古怪。
剛才的佟掌櫃很陌生,一點也找不到我熟悉的影子,我又沒想怎麼地他,他跑那麼快乾什麼?
與他關門的同時,窗外傳來一聲低沉的輕咳。
我一個激靈坐起身下意識尋聲望去,就看見窗外蹙然閃進一個黑影,那人揹著滿月側靠在窗欞上,銀髮披著月光,有那麼幾縷垂散在胸前,微微飄動。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師傅……”
我有些詫異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再次見到他,似乎已經很久很久都見過面一樣。
這一刻的另類重逢,令我鼻子有些發酸,連聲音也卡在喉嚨裡。
那句師傅喊得有些澀澀發硬。
四周忽然靜下來,驟冷的氣氛凝結成冰塊,霹靂啪啦地往地上掉。
依此可以看得出這是一個二層樓高的石樓。從窗戶的隙縫中可以看見小樓外乾枯的樹梢。
師傅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表情依舊如往常一樣淡漠著。
記得以前我曾經特別受不了他那副見到蟑螂都不怕不怕啦的表情,總想著法的去讓那張臉上浮現出點什麼,哪怕只有一絲絲的變化。
只是後來我才知道,沒有表情才說明一切正常。
師傅側身倚在窗欞上,雙手環胸,微微歪過頭,輕柔的銀絲盪漾地打了一個圈,看得出來是剛剛洗過,他漫不經心地銜起眼簾,低啞著聲音,道:“怎麼不喝藥?”
他的身子擋住了大半個窗戶,深邃的琥珀色眸子映著黑夜那點淡淡朦朧,此時看來無限迷人而又誘惑。
我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撥弄了一下,輕輕一顫,不敢直視他的眼,目光落在那碗湯藥上,“看起來很苦很燙的樣子。”
“很好。”師傅單手一撐縱身跳下窗欞,滿頭銀髮飛散在空中,窗外的月光瞬間從他背後釋放出來,如水般流瀉了滿地銀光。
我看著他端起那碗藥,飄到我面前坐在床沿上,先自顧自地舀了一勺黑濃的湯藥湊到自己的嘴邊上試了試,而後沒有表情地將就著剩下的半勺遞到我面前,淡漠道:“為師餵你。”
他個……潔癖的……
“那個……”我遲疑著。
剛要說苦,就被師傅送過來的湯勺喂進了肚子裡,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師傅的味道。
不過並不是苦的,似乎還很甜。
師傅低著頭,一勺接著一勺餵食,我倆默默相對無言。
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確切的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問。
這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好像在夢中也有過類似的畫面。
“很苦麼?”師傅半吹著勺子裡的湯藥,黑色的濃汁在他輕薄的嘴下起著漣漪。
“恩。”很苦。
然後,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對話無法繼續,空氣也在冰冷的氣氛中凝結,有些低氣壓。
感覺很詭異。
難道我睡了這四天裡,還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改變了這一切,或者說拉開了我與每一個人之間的距離。
師傅忽然輕輕一嘆,“看你一直皺著眉,是有話要問為師麼?”
我微微一愣,轉而想到,自己的心思從來就沒有逃過師傅的法眼,點著頭答道:“是。”
“為師儘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