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冷漠輕蔑的笑意,沒有說話。寶玉卻湊近他的耳旁輕聲道:
“巴兄可記得那日助你逃出鏢局天羅地網的黑衣人?”
寶玉說著在巴維爾的背上輕擊一掌,頓時一股溫潤綿和的內力傳了過去,裹住了他的傷處。後者精神為之一振,驚奇的睜大了眼睛,他驚奇的發現,這一掌中所含有的那股特有的內力,竟與那日在鏢局助他脫出圍困的神秘黑衣人別無二至!
這下子,他不能再無動於衷了,沙著聲音疑惑道:
“看你的模樣,你就是最近風頭正勁的…賈寶玉?為何要助我?”
寶玉自然不會承認打算將水攪得越混對他越有利,嘆息道:
“我在宗人府中曾目睹巴兄與德總管一晤,見閣下雖是殺手,卻有一身傲骨,大生知己之感,實在有心結納,因此才特意派遣人出手相助。豈知世事難料…再相見竟是在這等情形之下!”
他一面說一面搖頭,言外之意不勝唏噓。那巴維爾雖然平生甚是多疑,畢竟是出生山野中的草莽,心機城府哪裡是整日都同朝廷中這些老琉璃蛋子打交道的寶玉的對手?當下也有八分信了,心裡也立生知己之感覺。見寶玉火不顧自丹傷勢不斷輸送真氣過來為己療傷,長嘆一聲道:
“不用了,只恨未早日與二公子相見。眼前我動用禁招,違背了門裡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之誓,早已五內俱碎,便是大羅金仙來也是回天乏術,不過還有兩事望二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寶玉黯然道:
“巴兄有事儘管吩咐。小弟無有不依。”
巴維爾嗆出一口慘青色的血液——他的血的顏色彷彿在方才刀裂的那一瞬間已經蒸發揮霍殆盡,餘留下來的盡被鍍上了那柄詭秘刀鞘的色澤——舉起左手中拿著的刀鞘慘笑道:
“此物乃是我師門歷代相傳的信物,我死之後,屍身也一併焚化,還望二公子將骨灰與刀鞘遣人替我送回師門。”
寶玉微微點頭,澀聲道:
“巴兄請放心,小弟一定做到。”
巴維爾聞言,似是再難支援得住,頓時一陣劇烈的嗆咳,嘴角,眼睛,鼻孔都溢位淡青色的血液,他嘶聲道:
“公子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在刺殺那位七皇子之前,也曾聽他提起過一個關於二公子的秘密…”
寶玉目光略閃,微笑道:
“哦?”
“似乎六皇子手下的人,將會對京師中一…名薛…姓…女子…下手!時間就定在…”
說到此處,連他的耳孔中也沁出了若蜿蜒若一條小小青蛇也似的血液,寶玉眼中霍然閃過一道厲烈難測的寒芒,他緊捏住了巴維爾的肩頭,一字一句地道:
“時間定在什麼時候?”
只可惜後者已經不能再回答他了。他的眼角,還掛著一滴蘊藏了過盡千帆皆不是意味的血淚。在臨死前的一剎那,這個殺人無算的殺手腦海裡憶起的是不是故鄉?
抑或是伊人?
寶玉深深呼吸。
他驟然覺得寒涼滿天,漫山遍野的席捲了自己的整個世界。
柳夢正站在他的後面。
像極了一朵蒼白柔弱的小花。
寶玉定了定,淡淡道:
“這就是你報答救命恩人的方式?”
柳夢的話聲清寒得似一縷雪峰上飄激的雪風。
“我此時已經蓄勁於這柄纏金斷玉匕上,你知道這把鎮教七寶之一的匕首是沒什麼東西能擋住它鋒芒畢露的一擊之勢的。”
寶玉抿了抿唇角,分外有一種淡漠的倔強:
“我只是奇怪自己為何這般愚蠢,不在剛才坐收漁利,反而出手相幫,讓大羅教中三聖女之一的柳姑娘輕易站在我背後,還站得那麼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