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說還是由我來為老師作答吧。
弟子代老師回覆外人的提問,本亦情理中事,況且魏諷不過二十出頭,就算在劉偉那些年輕人群中再怎麼受追捧,終究不可能與是勳相提並論,那麼站出一個年齡跟他差不多的學生來回答提問,也算是身份對等。故此魏諷不便反對,便即朝周不疑微微一揖:“願聆雅教。”
是勳微微皺眉,注目周不疑,心說你想怎麼回答魏諷的問題哪?我知道你這張嘴是很厲害啦,但可千萬別說豁,別把你那些超前的理論給賣出來啊。
就見周不疑坦然一笑,不疾不徐地回答道:“君主治國,用既唯德,亦當唯才,不可偏廢,故有孝廉,亦有茂才也。孝桓皇帝以來,士大夫往往阿黨比周,所引者吹噓名譽,所嫉者指白為黑,漸成痼疾,是故魏王令舉才者也。如家師所言,非不雲德,雲德者自多矣,乃矯枉也。”曹操不是不重視道德,但問題提倡道德的人太多啦,都不關注官吏才能了,所以才“唯才”,以期扭轉這種偏頗的風氣。
“德不可見也,才之可試也。有才無德,有司其查,吏而不廉,必罹其罪,何傷耶?有德無才,不可理民,必致亂矣。”
這些都是四平八穩的正面回答,可是倘若僅僅如此,那周不疑就不是周不疑啦——而且直如老儒之論,並非衝動激烈的少年人的言辭。他接著就側面反擊魏諷:“子京但記孝武皇帝舉孝廉也,而不記孝文皇帝舉賢良文學之士,尚在其先。傳之後世。即茂才也。未識二者孰先?”
你們不是上來就問我老師什麼利與義的先後次序嗎?那我也來問一問。你認為孝廉和茂才,這兩科究竟何者為先?
魏諷正色答道:“施之於先,未必即可先也……”不要以為茂才科的前身賢良文學產生比孝廉科早,就應當置於孝廉科之上,這高低順位和產生先後,真的並沒有對應關係——“是故諷以為,德先於才也。況賢良亦名方正,豈但論才而不論德者乎?”賢良文學。後來不是曾經改名為賢良方正嗎?又有“賢”,又有“方正”,你敢說跟品德沒有關係?
周不疑當即回答:“非也。孝武皇帝元光二年,使舉賢良,雲‘賢良明於古今王事之體,受策察問,鹹以書對’,是重其明於史,而能其事也。董仲舒、公孫弘由是進也。董子且不論,而公孫弘為丞相。布被粟飯,其廉也如此。然其性意忌,外寬內深,至殺主父偃,而徙董子膠西,豈得名為德者乎?”
這段對於公孫弘的評價,不是周不疑自己的理解,而基本上引用了班固在《漢書》中的原話,所以說:“子京雲‘廉吏恪於身,斯能勤於事’,其果勤於事乎?”
完了還有更重要的例子呢——“子京亦云‘孝子孝於親,斯能忠於君’。昔王鳳病,王莽侍疾嘗藥,亂首垢面,不解衣帶連月,可謂孝矣,然其果忠於君耶?王氏競為奢靡,而莽獨守清靜,實廉也,然其治國,愈勤於事而國愈亂,乃不可為戒者乎?”
真是當頭一棒,這把王莽都抬出來說事兒了,魏諷哪兒還敢辯駁啊——對於東漢朝來說,王莽是絕對的標杆,不過是反面標杆,他絕對不可能為王莽開脫啊。唯一的應對之策,就是說王莽的孝和廉都是假的……可對方要是反問,道德不可目見,你怎麼確定一個人是真孝廉是假孝廉呢?那麼用吏崇德,不就僅僅是空口白話嗎?
他還在皺眉思索呢,那邊周不疑卻乘勝追擊,又加上了一段:“《周禮。地官。師氏》雲:‘教三行:一曰孝行,以親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賢良;三曰順行,以事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