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事兒還並不能大張旗鼓地幹,怕的是呂布知道有利可圖,從中截留大頭,用以養馬,養兵,則將更為朝廷之患也。他們把收得的商稅,絕大多數都運用在恢復涼州地區的農業生產方面,只把部分奇珍異寶獻給呂布,詭稱是西域各地貴族、豪商給涼公的進貢。
你瞧,搞西域貿易好處不小吧,你應該放手讓我們來幹吧。不過這所謂的好處,也就主要供你個人享用,想要由此富國強兵……我要不提,就你那粗疏的性子,估計一輩子都未必能夠想得到。
於是呂布就穿著高昌的棉袍,端著安息的琉璃盞,品著交河的蒲桃酒,提前享受上了西域貴人一般的生活。蔣幹趁機進言,說你光瞧這些奢侈品,就知道西域不是鳥不生蛋的窮地方啦,可能比不上中國最繁盛之處,但作為王公貴族,享用不虞匱乏——去那裡當王,又有啥不好的呢?
“吾聞蔥嶺以西,尚有康居、大宛、月氏、大夏,經安息而可抵大秦也。若能底定,疆域不遜於中國。他日雖異國而可為帝也,豈獨一王哉?”
這幾句話一說,呂布當場熱血充腦,咧開大嘴,連聲稱讚:“卿言是也,真孤之子房也!”說著話緊緊握住蔣幹的手:“孤若真可得王,必以子翼為相!”蔣幹也是滿臉的激動,其實心裡卻在想:恐吾平生亦再難歸鄉梓矣……實為是宏輔所誤也!
千里之外,那個正遭蔣幹腹誹的是勳,如今卻活得優哉遊哉,說不上有多舒服愜意——乃知官位、權柄,皆虛妄也,“人生得意須盡歡”。
當然啦,他也就偶爾這麼隨便想想罷了,其實若無從前的官職打底,又沒日後的貴顯可以期望,就一鄉下老地主,你真未必快樂逍遙得起來。別的不說,他身上可還掛著漢侍中的虛銜哪,若無此銜,當日雒陽城外就難免中了魏諷、陳禕等人的暗算。
所以他雖然窩在東海隱居,卻一刻也不敢撤除在安邑、許都等地安排下的耳目,不敢放棄對朝局的關注。關靖也仍然為他管理情報網路,各種訊息絡繹不絕地傳來郯縣城外小小的莊院之中。
比方說魏諷等人誣陷是勳之事,經鄭渾審斷之後,先上奏許都,再由郗慮行文曹操,曹操不禁拍案大怒。是勳既是他曾經的重臣,又為姻戚,別人得罪是勳,曹操當然不能忍,但更重要的是,他從中發現了一股潛流,關東地區仍有相當多迂腐或者看不清形勢計程車人,死巴著劉漢那條破船不放——這風潮若不趁早打壓下去,將來必定是自己篡位的強大阻力啊。
哼,想當初耿紀等人謀叛,自己下手還是不夠狠辣啊,砍的腦袋太少啦!
所以曹操並不滿意鄭渾的審案結果,覺得他扯出來的人數不夠——怎麼著也得懲處個三五千的,才可能震懾群小嘛。只可惜曹操這番心思,卻被荀攸、鍾繇等人給死死勸住了。鍾元常說:“此皆小人之儒,不識大勢者也,安足為禍?殺之易耳,恐反遭謗,不如置之。”
就那幾個貨能夠掀起多大風浪來啊,你要就此興起大獄,恐怕反倒遭致“好殺”的惡名,還是請把棒子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吧。
荀攸也說:“事涉諸小兒輩,若舍而不治,彼所親必德大王,若重治之,彼所親或疑也。”涉案的劉偉、張泉那些孩子,你要是放過他們,他們的家人從此對你感恩戴德,死心塌地,若是嚴懲了,他們的家人必然心生疑忌,那又是何苦來哉——才剛易相之際,還當以穩定為要。
曹操怒氣不息,一拍桌案:“此必孔融唆使也,吾必殺之!”
你要說這明著誣陷是勳,其實劍指向我的陰謀,只是一個落魄士人魏諷,跟一個小小的丞相司直陳禕的主意,打死我也不信哪,身後必然有人挑唆。那麼你們猜此人是誰?在安邑的咱們都是自己人,我絕無絲毫疑心(天曉得),而在許都,現在還敢擺正車馬跟我放對的朝官,也就只剩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