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非秦宓耶?”這可是蜀地著名的舌辯之士,吳懿突然間派他過來幹嘛?是勸我退兵,還是要跟我夾擊劉封?是峻說了:“吾勢大盛,蜀賊釜底游魚耳,安敢勸兄退兵?此必吳懿等知不能御,特命請降耳。”
是勳說吳懿、李嚴若肯投降,那就省了我的大事兒啦,急忙傳令:“使蜀使報門而入。”
他堂堂魏朝太尉,伐蜀大都督,對於一名自家並不承認的割據政權所遣來的使者,必須如此自重身份。但是等到秦宓入帳以後,是勳卻避席而揖:“秦先生遠來無恙?”這是以個人身份,對史上名人表示的尊重。
秦宓趕緊長揖還禮,然後與是勳分賓主落座。是勳就問啦:“先生微服來此,不知何以教吾?”秦宓是繞過了劉封所守把的雒城,秘密前來,自然不可能大張使者儀仗,他甚至連蜀漢的朝服都沒有穿,只是一身普通士人裝扮而已,是勳故有此問。秦子敕聞言,不禁淡淡一笑,沉著冷靜地回覆道:“宓聞大都督將逢大難,特來獻策攘禍耳。”
是勳暗自冷笑——又來這一套,開口就先以大言欺人,以吸引對方的注意,這花樣我早就玩兒膩啦,你竟敢跑過來班門弄斧……表面上卻假裝詫異,雙眉微皺:“吾安得有禍耶?”
秦宓答道:“今都督率大軍入我蜀地,歷經艱險,逼至雒城。吾太子勒雄兵三萬以守,成都尚有五萬卒,若與相合,不在都督下也。且雒城高峻雄偉,成都之固,是其三倍,未審都督須幾月可克?若能即陷雒城,進克成都,則宓所言妄耳,即當辭去。若不能遽克,恐都督大禍便在睫瞬之間也。”
是勳再問:“吾今已得漢中、三巴,三十萬大軍即將匯聚成都,汝等釜底游魚耳,即今日亡,或明日亡,有何異耶?何雲大禍?”
秦宓搖頭笑道:“都督固智者也,惜乎身在局中,乃不自知耳。昔樂毅急下齊城七十二,唯莒與即墨不克,尋昭王薨而惠王立,毅乃狼狽去燕——其與都督今日之事,不亦相似乎?毅去燕而可逃趙,都督若即去魏,當何處存身?豈非大禍耶?!”(未完待續。)
第三十四章、震主之威
秦宓前來遊說是勳,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他先以樂毅舉例,奉命帥師伐齊,一路勢如破竹的時候,啥事兒都沒有,等到剩下莒和即墨二城,一年不克,又正趕上燕昭王去世,燕惠王即位,於是齊人用反間之計,使惠王罷樂毅兵權……
樂毅知道自己一旦還朝,必遭殺身之禍,因此匆匆逃往趙國去了。秦宓就設問啦,樂毅尚可逃趙,倘若都督您也罹此險境,又有何處可逃呢?
是勳聞言,不禁冷笑道:“是所謂‘夫大將在外,讒言在內,微過輒記,大功不計’,是以‘章邯畏口而奔楚,燕將據聊而不下’,卿其此意耶?”
他說的這兩句話,本出《後漢書。馬援傳》——當然啦,這年月還並沒有《後漢書》,但此非後世史家語,而是漢雲陽令朱勃奏疏裡的話,故此是勳能夠背誦。想當年馬援遠征病卒,因耿舒、梁松等人進了讒言,光武帝收援印綬,並欲禍其妻子,朱勃乃上奏為之辯誣。
朱勃舉了兩個例子,以說明大將遠征在外,極易受到毀謗,比方說章邯因趙高之忌而被迫投降西楚,燕將某害怕為功績所累,攻取聊城後不敢還朝。是勳問了,說您想要說的話,就是朱勃這幾句吧?兜什麼大圈子啊。
秦宓搖一搖頭,說:“非也,宓非效朱叔陽,而欲為蒯生耳。都督自非馬伏波可比,然恐終為淮陰也。”
“蒯生”是指蒯徹,曾經勸說韓信背漢自立。他話說得很明白:“故臣以為足下必漢王之不危己。亦誤矣。”——你以為漢王一定不會危害到你。這種想法是錯誤的。“大夫種、范蠡存亡越。霸句踐,立功成名而身死亡,野獸已盡而獵狗烹……且臣聞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