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意思,先生聞絃歌而識雅意,果天下才智之士也!
那麼大一個官兒,那麼著名一個人物,不住口地恭維自己,聽得韓耀不禁滿臉飛花,全身骨頭都自覺輕了三分。一時間,彷彿有一股熱氣自丹田而起,直衝頂門,即便明知為間者危險萬分,也忍不住就一口答應下來:“是公有命,耀安敢不從!然……”這人倒還並非徹底的廢物,突然間想起一事來,就又突然間洩了氣:“便吾有千條妙計,公孫家不用,奈何?”我只是一個小人物啊,也就您慧眼識英才了,公孫氏君臣可沒有這份好眼力啊,我是回去了,他們不理我可怎麼辦?
是勳繼續灌迷湯:“先生身處局中,難免障目——乃以先生之智,此易與耳。今我將韓忠印信,交還先生,先生可回報公孫康,雲韓忠不用先生之計,乃至蹉跌。大敵當前,公孫康必然求賢若渴,先生即將本可於昌黎城下盡覆我軍之計告之,彼又豈有不信用之理?”
韓耀一聽啥,我有可以覆滅幽州軍的計謀?我怎麼都不知道啊!不禁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是勳。
是勳微微一笑:“我命韓忠將舟船獻出,本可獻其半數,並鑿其舟底,而以黏膠覆之,簇然若新。待我舟行水中,黏膠化開,自然沉覆,韓忠趁機駕舟殺出,則敗我不難也。”
韓耀恍然大悟地一拍腿:“原來還有此等計謀!”
是勳心說哪有此等計謀,你以為在船底挖窟窿這麼簡單啊,短時間內就能完成?而且我傻的啊,敵人交付的船隻,不仔細檢查就肯上去?然而世間很多計謀本便是如此,大道理總能說得通,具體細節問題麼——士大夫們一般不會去考慮。他緊盯著韓耀的雙眼,語速放緩,語氣變得低沉,就跟催眠似的,一字一頓地說道:“即此計,以先生之智,亦必能得。奈何韓忠不允獻舟,先生乃未深思也;若其允時,先生難道不可得之乎?”
以你的智謀,你應該能想得到啊……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這計策就在自己腦子裡,就差一點點契機,所以才沒能向韓忠獻言?
韓耀本來就已經飄飄然了,再聽是勳這麼一說,彷彿果然,這計策以自己的能耐,就斷無想不出來道理。只恨那韓忠不納良言,以至身死城破……他活該!
是勳忽悠完了韓耀,把韓忠的“遼東屬國都尉印”交還給他,還給了他一匹馬、一條船,以及所需乾糧、盤纏,親自送他上路。等到返回營帳,天都快要大亮了,估計昌黎城中的殘敵也都清得差不多了,於是吩咐,進城補覺去!
諸葛亮跟在身邊,終於逮著機會詢問是勳了:“先生此計,乃可售乎?吾觀韓耀,妄人也,恐難為間。”
是勳撇一撇嘴:“公孫康若用此人,不必為間,自然挫敗;公孫康不用此人,於我亦何傷耶?吾料若柳毅在,或能見其妄也,今陽儀用事,未必無隙可乘。”反正我也是臨時起意,想要變廢為寶,不是真經過仔細籌謀的,成與不成,都沒什麼害處。
就此進入昌黎城內,是勳自去補覺,屬吏們黑著眼圈處理善後事宜,只待主公睡足了,便即啟程渡河。其間自然也難免審訊俘虜。雖說對於公孫度去世之事。俘虜們大多一臉的茫然。只是眾人先入為主,都沒往心裡去——如此大事,襄平暫時封鎖訊息,前線的小卒尚未聽聞,也在情理之中啊。
再說那韓耀乘船渡過大淩河,一路打馬揚鞭,不日便抵達襄平,請守門小吏幫忙通傳。說昌黎已失,韓忠之弟韓之昱懷印逃歸。其實當日城破之際,逃散的兵卒亦不在少數,遲早會有人將訊息傳回襄平城內的,問題他們都沒有是勳贈與的舟、馬,所以韓耀第一個跑回來。
襄平城內,自然是陽儀用事,正忙著整備物資,調動兵馬,陸續往大遼水畔開拔呢。聞訊忙喚韓耀來見。昌黎失守,本在意料之中。韓忠殉難,對於陽儀來說也不算什麼大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