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他也是這麼來迎許攸的,還被許子遠誇獎了幾句,晚間同樣來迎逄紀,卻被逄元圖當場拿下。
甄堯梗著脖子,正待高呼含冤,早被逄紀一個眼神遞過去,逄家心腹掏出塊手巾來就堵住了甄三公子的嘴。這時候許攸呼哧帶喘的。終於騎馬追上來了,忙道:“甄堯殺不得也!”
甄堯本身算不了什麼,是死是活,對大局也沒有影響,但問題他甄家背後,站著的可是袁熙啊。袁熙見在漁陽郡南部,手握雍奴、泉州和廣陽南部的安次三個縣,麾下兵精糧足,真要是得罪了他,把他趕到袁譚那邊兒去。不用打,袁尚天然就輸了呀!
逄紀轉過頭去瞟一眼許攸。微笑道:“即子遠不言,吾亦知之——已使人往圍甄邸。今甄堯兄妹皆在我手,料顯奕公子(袁熙)必心向顯甫公子(袁尚)也。”我會把他們都當作人質的,不會這就動刀。
許攸不禁一個哆嗦,後背上冷汗涔涔,不禁心說我是不是邁錯了步啊?不想逄元圖之決,如此之速,所行如此綿密,跟他合謀,彷彿與虎謀皮,會不會一轉眼就被他給活吃了啊!
擒下甄堯之後,逄紀即招呼部屬,將莊園團團圍困起來,不過一刻的時光,便徹底解除了守衛——主要為甄堯所部——的武裝。然後他下得馬來,手按長劍,在部下拱扶下,昂然而入袁紹的寢室。
袁紹已到彌留之際,模模糊糊的似乎覺得有沉重的腳步聲在榻前響起,微睜雙目一瞧,竟是逄元圖。他本能地覺得不對,忙問:“夜深矣,元圖來此何為?”逄紀緊盯著袁紹的面孔,冷笑道:“主公欲舍顯甫公子耶?公子深肖主公,若得嗣位,必能廣大家門。若顯思公子繼,袁氏亡無日矣!還請主公三思。”
袁紹忍不住就問:“子遠何在?”這肯定是白天叮囑許攸的事兒,被逄紀給察覺了,他才鋌而走險,前來“逼宮”啊!
其實許攸就在門外,但是沒敢進來。如今聽得袁紹問起來,逄紀隨口答道:“殺之矣。”
袁紹聞言,五內如焚,不禁大叫一聲,白眼兒一翻,雙腿一挺——直接就掛掉了。
逄紀倒不禁也嚇了一大跳,心說怎麼死得這麼快?我莽撞了呀,要是多聽許攸說上幾句,知道老頭子病勢這麼嚴重,我行事就溫和一些,不來逼他——這可怎麼辦?會不會引發弒主的謠言?轉念一想,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後悔藥也沒處掏摸去,乾脆——
“取印信來。”關鍵先得找著袁紹的大印,然後我就在這兒草擬讓袁尚繼位的文書,蓋上印章,自然勝券在握。
他一邊吩咐從人尋找印信,一邊就打算屈膝在門旁擺著的一張小案後面坐下來,動筆寫傳位公文。忽聽一聲慘呼:“主公……本初公!”就見許攸大張雙臂,揚著袖子,直接從門外躥進來,就撲到袁紹屍體上去了。
許攸哭得這個傷心啊——這怎麼話兒說的?我怎麼就摻和進這種破事兒裡去了呢?我原本想得好好的策略,透訊息給逄紀,讓他暗中動手,自己則抽身事外,等一切塵埃落定了,我好揹著個忠臣的名頭去投曹啊。這袁紹怎麼就給逄元圖逼死了呢?我恐怕難逃“幫兇”的惡名啊!
許攸痛哭失聲,逄紀聽得心煩,於是關照部屬:“且扶許公起來。”可是人還沒上去呢,許攸倒先站起來了,扯著嗓子大喊:“是吾見事不明,以致害了主公啊!且待相伴主公於地下!”
他這是喊給屋外人聽的,屋外不光是逄氏部曲啊,還有很多袁家的僕役,雖然被拘管起來了,耳朵可還沒聾,這將來傳出去,許先生還是個忠臣嘛。
喊完這兩句,許攸一腦袋就往屋中的柱子撞去,逄氏部曲趕緊上去拉扯,好玄沒撞上。可是許攸發瘋一般掙脫了眾人,一轉身,又奔屋子那頭的柱子撞過去了。眾人還待阻止,逄紀卻輕咳一聲,那意思——讓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