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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順勢滑落。“阿姊如今再不能失了你們任一個了,再受不得了……”

英華頓時失措,一下急紅了眼眶。“我這不是好端端的麼,阿姊切莫胡想。”說著她從腰間摘下那段黑得油亮的烏木,“你瞧,這物件果靈驗的,佩著連兵刃都避著走。改日我再去替阿姊姊夫尋摸兩個,保管有用的,也好教阿姊安心。”

穆清低頭拭去眼淚,闔上眼睛定了定神,幽幽地從胸口吐出一口氣道:“是阿姊糊塗了。”

姊妹倆倚著說了會兒話,阿柳便端著一碗氣味濃烈的藥汁進來,盤中另有一小碟子白杏脯,藥汁苦澀難嚥,她端起碗一飲而盡。竟絲毫未覺苦澀,也無需那些白杏脯過口。

在床榻上足呆了三四日,其間賀遂兆與康三郎啟程回東都去,庾立與杜如晦一同將他們送出城去,穆清不便出門與他們道別,只託了阿柳遞了幾句話,謝過他們一路護送。另又鄭重謝了賀遂兆幾次捨身相護。賀遂兆摸著臉。訕笑道:“未能護她周全,怎有臉擔著這聲謝,待日後再相見時。該由了我向她請罪才是。”

阿柳回來將這話學予她聽,倒是勾起了她的疑惑。當日他一見杜淹,如何就紅了眼要上前打殺。晚間杜如晦來探她,她提起這話。他倒怔了,“他從未同你說起過麼?”

穆清搖頭。“不曾說起。”

“你當真不記得他了?”他這話更是激起了她的疑,庾立初見賀遂兆時,說他似曾相識,連阿柳也不能確定是否曾見過。

杜如晦在她身邊坐下。憶道:“大約是大業二年,我甫到餘杭那一年,應是灶日。那日剛送了灶,夜間不設宵禁。城中百姓皆往市中去熱鬧。彼時我初到江南,見著倒也新鮮,便也去街上頑逛。直到後半夜,回程中路過一僻靜土廟,遠遠地瞧見顧府的車馬,周遭圍了一圈乞兒,又見庾兄攜了你和阿柳登車離去。那年你尚幼,許是不記得彼時情狀。”

灶日,土廟……穆清偏頭想了半晌,論說灶日的事,幼時每年的灶日晚間,市集中都有百戲可觀,她總纏著庾立攜她去頑,隨身的小食袋中裝著膠牙餳粔籹等吃食小點,由家僕抱了看百戲雜陳,年年如此,也無甚特別之處。

可是土廟,她著力想了想,依稀有些淡薄的印象,確是有一年,路過一間破爛土廟,聚居廟中的乞兒裡頭,有幾個小丫頭,年小且眉目尚算清俊的,她去散過些零星銅錢和吃食,因覺著好頑,回去央著阿爹收兩個進府,阿母卻嫌她們來路不明,未能獲准。

杜如晦頓了片刻,又接著道:“你們走後,我亦往那土廟中去瞧了。一群乞兒圍攏上來口中稱著吉祥話,討要銅錢。惟有一個年少的,獨瑟縮在角落中,握住一塊粔籹發愣,瞧他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模樣,肚中恐早已飢腸轆轆,手中有吃食卻不吃,顯得尤其惹眼。”

提到粔籹,穆清如醍醐灌頂,驟然憶起,那年臘月二十三,回府路上途徑一座廢棄土廟,遇乞兒障車,因念著寒冬裡他們過得艱難,她便叫停了車,進去分發些零散銅錢。眾乞兒皆圍坐在火堆邊採暖,只一人低著頭,環抱著身體縮坐在角落,身邊猶躺著一名枯瘦的中年男子,僅以稻秸稈遮蓋著。她大著膽子探手觸了觸那人,尚有氣息,似乎是正高熱著,低哼不斷。

身邊坐著的那人警覺地直起身,一把扯過那名中年男子,睜圓了眼睛瞪著她,這時她才看清他約莫十六七的年紀,汙垢糊面,看不清眉目,只露著一雙晶亮的眼眸,警惕兇狠地蹬著她,唬得她連退了兩三步。因見地下躺著的人恐要不好,她便將剩下的銅錢悉數留予他,也不知夠不夠他請醫來救命。末了她又從小食袋中取出最後一塊粔籹,塞到他手中,聽見庾立喚她,便轉身走了。走到殘破的門框下時,再回頭一望,那少年正捏著粔籹,怔怔地望著她離去。

“我見地下躺著的大約是他親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