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塊翠色的玉魚兒,底下赫然是長長的硃紅色穗子。再加上他原本就面如皎月色如春花眉眼如畫,此時竟是猶如天上下凡的金童一般。
這時候的張赳顯得乖巧而又伶俐,半點不見往日在某些人面前的倨傲光景。在父親的指引下,他向那位小沈學士下拜行禮,起身之後便乖巧地叫了一聲世叔。
沈粲自己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瞧見這樣一個金童似的晚輩自是笑容滿面,當下便盛讚道:“數年不見,昔日襁褓幼兒卻已經長大了。雛鳳清於老鳳聲,張兄著實是好福氣!”
遠遠站在側門處的張越聽到這話,立刻想起了紅樓夢中諸清客相公奉承寶玉的情景,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後又面色古怪地朝自己右肩處瞥了一眼。就在剛才,杜先生的手忽然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這種忽然之間的親切轉變卻讓他渾身不得勁,總覺得要有什麼事發生。
在張信引著兒子和兩個侄兒拜會了一圈貴客之後,瑞慶堂中的客套寒暄已經告一段落。能夠坐在這裡的貴賓之中,有好些人帶著家中小有才名的子侄同來,更有不少人聽說過張赳的神童才名。此時大名鼎鼎的小沈學士誇獎了張赳,少不得有人也存著為自家子弟揚名的主意,當下便有人提出把在場的六七個孩子聚在一起考較一番。
張越站在那裡情不自禁地搖頭,心想大伯父正愁沒有機會,這會兒卻有人主動送上去撞槍口了。見那幫子大人物們笑呵呵地想著題目,見張信張赳父子笑吟吟自信滿滿,見張超張起兄弟猶如滿身長了蝨子坐立不安,見其他孩童少年俱是誠惶誠恐,他不由得慶幸自己聰明。
這是別人搭好的舞臺,他出去也是當人陪襯,何必呢?
然而,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感到有人在自己的背後輕輕推了一把,緊跟著竟是不由自主地朝前頭邁出了兩步。就是這小小的兩步,他一下子撞飛了面前的簾子,陡然之間出現在了廳堂中所有賓客面前。剛剛在暗處窺視的時候不覺得什麼,此時一瞬間對上無數打量的目光,他不覺有些刺眼,愣了一愣方才換上了一幅泰然自若的表情。
真是見鬼了,杜先生究竟為什麼把他推出來?
他正尋思著這個難解的問題,忽然看到那位居於上座的小沈學士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確切地說,應該是盯著他背後。面對著那混雜了驚喜、疑惑、驚訝以及難以置信的眼神,他正有些奇怪,陡地又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立刻反應到杜先生也跟著他出來了。
忽然之間冒出來兩個人,作為主人的張信頓時皺了皺眉頭。他橫掃了滿臉驚訝的張倬一眼,旋即對張越沉聲喝道:“越哥兒,你剛剛跑到哪裡去了!”
張越這還是第一次收穫所有人的集體注目禮。瞥見老爹在那裡連連打眼色示意,他卻不慌不忙地躬身答道:“大伯父,我剛剛在後頭遇見了族學的杜先生,所以便陪著杜先生說了一會話。”
杜先生?張信左思右想方才記起上次遇見管族學的那位堂叔時,對方曾提過族學中有這樣一位塾師。然而,即便此人算是家中幾個晚輩的師長,可今天的瑞慶堂是何等地方,這杜先生竟然敢這樣大剌剌地闖入,也實在太狂妄了!
礙於滿堂賓客,他不好擺出什麼臉色來,當下便對杜先生淡淡地點了點頭道:“杜先生數年來在我張家族學中教導這些頑劣小兒,著實是辛苦了。”
杜先生一現身,張越就知機地往旁邊挪開了兩步讓了地方。放眼看去,今天這瑞慶堂中盡是身著硃紅鴉青絳紫的官員們,於是白袍青履的杜先生著實顯得有些刺眼。而當張信一語點穿杜先生身份的時候,他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不少人臉上的輕視之色。
然而,就在此時,他卻看到那小沈學士霍地站起身,疾步往自己這邊走來。還不等他想明白對方來意如何,那個身穿緋袍的人影竟是朝他旁邊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