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倚著金線蟒引枕坐著,床沿邊上坐著張攸。瞧見張越進來,她便眯著眼睛打量了片刻,直到他來到床前下拜磕頭,她方才微微頷首道:“出去才幾個月,想不到就瘦了好些,看來是用了不少心思。起來吧,坐上來讓我瞧瞧!”
用了不少心思?張越不由得在心裡苦笑了一聲,心想祖母這安慰還真是特別。坐下之後,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不料顧氏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緊跟著又把他的手和另一隻手合在了一起。他詫異地一抬頭,卻見張攸也正好把目光投了過來。
“越哥兒,你既然回來了,有些事情就多多請教你二伯父。滿朝功臣之後不計其數,但能夠如他這般勤勤懇懇走到現在這一步的卻沒幾個。雖說你們一文一武,但道理是相通的,明白麼?”
了一會,不好意思……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興衰榮辱
英國公張輔正在宣府練兵,成國公朱勇掌中軍都督府事,留守南京。這兩位永樂朝最受信賴的公爵重臣,如今全都不在北京。皇太子朱高熾尚在南京監國,身體時好時壞,結果皇太孫朱瞻基一個月前不得不從北京趕往南京侍疾。老成持重的楊士奇這當口也還擔著留守南京輔佐太子的重任。於是乎,北京城裡張越能夠指望的人,簡直是屈指可數。
他不是錦衣衛押回來的,這一趟回來述職也沒說是立功受賞還是下獄問罪,因此他遞了公文上去,此後竟是一連三天動靜全無。即便他心急火燎,恨不得四處拜門頭打聽訊息,但他深知這當口一動不如一靜,索性當起了孝順孫兒,成日裡在顧氏病榻前侍奉。
顧氏年紀大了,自然也喜歡孫輩承歡膝下,這一日中午服過藥之後,她卻不肯躺下休息,倚著引枕說起了當年舊事。提到那南北大軍酣戰時驚心動魄的往事,她竟是唏噓不已。
“燕軍和南師在河南山東境內連場大戰死傷遍野,因為人人都知道你大爺爺將燕王中軍,所以咱們全家不得不逃出開封城避難。那會兒還沒有你,你二伯父將所有家中男丁編練成軍,竟是連續劫殺了好幾批南軍,這才保住了全家性命。那時候你大伯父因為是盡千辛萬苦方才從南京逃了出來,恰是你爹爹帶人去接應的……”
這是一段張越從來不曾聽說過的往事,他只知道伯祖父張玉就是戰死在東昌之役中,而之後張輔子承父業多有立功,卻不知道那時候祥符張家因為和燕王朱棣的關係幾乎遭了滅頂之災。果然,求富貴必然伴隨著巨大風險。
“其實比起元末天下大亂的時候,靖難那會兒的兇險算不得什麼。當初蒙元畢竟是正朔。你大爺爺和爺爺都曾經出仕。你大爺爺更從走大漠,洪武十八年方才歸於大明,你爺爺也隱居了多年。如今想起來,那時候若早些醒悟,興許一家人也不用吃那麼大地苦頭,但若是沒有那段經歷,張家人也沒法真正看清天下大勢。天下興衰氣數,我這個老婆子幾乎都經歷全了。只不過,張家有你大爺爺一個就夠了,如今咱們已經是枝繁葉茂地大家族。經不起又一次折騰。”
顧氏說著便露出了疲憊的表情,閉上眼睛眯瞪了一會,她又睜開眼睛打量了一眼張越,見其坐在那兒若有所思,便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話他都聽進去了,想必也能有所體悟。將脊背往後頭靠了靠,她又說道:“你大堂伯一走已經是近兩個月了,備兵宣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別的地去,得空了去看看你大伯孃到門外傳來了一陣喧譁聲。間中還有一個高亢的聲音。不多時,那一層隔著裡外屋子的斑竹簾就被人高高打起。進來的乃是二伯母東方氏。只見她一身大紅遍地金五彩妝花紗衫,大紅杭絹挑線裙子,頭上的鳳釵在屋子裡的蠟燭燈光下顯得熠熠生輝,同時更映照著那張氣咻咻的臉。
“老太太,這日子沒法過
東方氏雖說看見了張越。但這會兒她滿心委屈怨憤,竟是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