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高起逾十丈,怪石崢嶸,水道寬窄多變,急猛的河水猛衝崖巖,河床又滿布石樑、礁石,撞上神門島和鬼門島的河水一時上竄越過巖壁,排空飛下;又或往下倒卷,化為暗湧,再遇上因撞在凹凸不平的河床形成的大小渦漩,其暴烈情況,只有墜入急流的人方可明白萬一。
入水後,九人連著戰筏朝前連翻七、八個跟頭,什麼深諳水性全不管用,個個暈頭轉向,不辨東西明昏,唯一曉得的,是絕不可脫手離筏,若給送往兩邊的巖峰石尖,肯定小命不保。
筏首的符太見勢不妙,表現出“血手”在水底下的功架,兩腳夾著筏首,趁翻到他面向河床的一刻,兩手疾推,生出的力道,剛好抵銷了翻滾的推撞力,神蹟地穩著戰筏。
眾人尚未來得及歡喜,一股無情的狂猛力道從神門島那邊潮湧過來,將他們送往鬼門島那一邊去。
位於筏子中間的宇文朔見勢不妙,人急智生,兩手抵筏,身體勉力與水面保持平衡,兩腳朝後方撐去,僥倖撐中鬼門島一塊在水下突出來的巨巖,生出推力,保命的戰筏成功翻滾往湍流的中央處,避過筏斷人亡之劫。
剛抵離兩島都那麼遠的安全位置,戰筏回覆下水後破天荒、第一次平穩下來的當兒,大家暗鬆一口氣時,好景不常,從水底湧上來的無情力,竟將他們先舉上水面,又送往離水面達丈高處,在這個由暴水和狂風主宰的人間地獄,來個騰雲御風,無有著力之處,只能等候水神爺發落。
感覺若如無根浮萍,又或被風颳起的枯葉,沒絲毫自主的力量。
本該暗無天日的世界,絕不黑暗,後方火光熊熊,映照得筏加人的影子投往水花漫空的前方,影像怪異至極點。
此時仍能保持清醒的只有符太和龍鷹兩人,宇文朔仍閉著眼睛,未從剛才令他血氣翻騰的救命一撐回覆過來。
兩人同時別頭回顧,一起心裡喚娘。
再分不清楚哪部分是船頭,哪部分是船尾;這一截是船桅,這一截是艙板,變成了漂浮在湍流上、堆積似小山,正熊熊烈燒大火圑般的怪物,隨流以驚人的高速,挾著捲旋而上,往四處飄送的烏黑濃煙,以驚人的高速從後方急趕上來,下一刻勢將他們連人帶筏吞噬。
龍鷹向隔開丈半筏首的符太狂喊道:“向下!”
在風號水哮裡,符太根本聽不到龍鷹在嚷什麼,卻知唯一可做到的,是往下插進水裡去,符太和龍鷹默契之佳,比得上萬仞雨、風過庭與龍鷹,忙雙手往筏首硬按下去,筏子在他的“血手”下俯首稱臣,低下頭去,筏尾因而朝後翹起。
龍鷹曉得是龍是蛇,還看他的手段,當筏尾翹起至他認為最理想的角度,身體一弓一伸,運集全身能量的雙掌往前疾推,九人戰筏應掌狂飆,箭矢般射進水內去。
在入水前的一刻,他感應到無瑕。
無瑕不是在後面那堆烈燒著的竹青號殘骸內,也不在神門水道里,而是在隔著一座神門島的人門水道內。
他確不斷低估無瑕。
早在進入神門水道前,伊人已離船入水,採人門水道過三門峽,壓根兒不須冒這個性命之險。
之所以能感應到她,是因她正沒保留地關顧他“範輕舟”的安危,基於至陽和至陰間不受任何力量阻隔的神奇特性,龍鷹從她敞開的心扉,接收到她心神的波動。
未試過有一刻,比這一刻可更清楚掌握無瑕魅影般難捉摸的心意,她對“範輕舟”動了真情,乃無可置疑的事,或尚未“情根深種”,卻頗“情難自禁”了。
帶著這個念頭,龍鷹隨筏子沒入激流裡,筏首觸底之時,烈焚著的竹青號殘骸,在上方劃過。
想稍停剎那卻辦不到,戰筏又給卷得差些兒打轉翻滾,幸好龍鷹於雙腳踏在一方水底凸出來的岩石處,當筏首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