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多。王介甫也算是出於我門下,你自不必黨附彼人,卻也不要與之爭鬥起來,大不了就學學你老師,避一避其人鋒芒便是。”
吳希沉聲答道:“我師與介甫公皆是學生的長輩,學生當然不敢不盡心服侍,更遑論與之起什麼衝突了。”
歐陽修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們且出去吧,容老夫安歇片刻。”
此時,他的侍妾周氏適時走了進來,卻是已經哭成了淚人,勉強忍著悲痛走到歐陽修身邊將之扶起,轉回到床榻之上。
吳希等人自然遵令而行,紛紛起身離去,只留下周氏照顧著歐陽修。
三人走到歐陽修臥房外的迴廊,卻一時都沒心思去做什麼。
歐陽發見狀,便吩咐僕從搬來一個桌案,端來一壺茶飲,三人於是圍坐在桌邊隨意談起話來。
中午的時候,歐陽修還能勉強喝些稀粥。
但到了晚間,其人卻是半點食物也用不下去了。
至此,三人哪裡還不知道,上午時歐陽修的容光煥發,實際上就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
知道此事的吳希等三人,更是不敢再離開半步。
於是,從上午直到夜半,三人除了去方便之外,便一直守在這裡,連吃飯都只圍坐在桌邊簡單用了一些,並未離開半步。
此時,周氏急慌忙推開門,對歐陽兩兄弟急切來言:“郎君吐血了,還請二位速請醫者前來診治。”
歐陽棐聞言當即起身:“我去請州中醫者來。”
吳希聽聞此話,卻是趕忙阻攔。
“叔父未免急中生亂了,翰林醫官自在家中,去州中請什麼醫者,豈不是捨近求遠?”
一邊說著,他趕忙站起身來:“兩位叔父且在此支應著,我這便去尋醫官。”
吳希匆匆而去,不久便領著翰林醫官折返,原因自是醫官們心中早已有數,乾脆也沒有休息。
不過即便知道努力也是無用,醫官們還是紛紛使出了各自的神通,傾力拯救著這位三朝老臣的性命。
為了讓醫官和御藥院匠人們得以施為,吳希和歐陽家兩兄弟都只在門口等候,當然各自焦急不已。
這一折騰,便已到了黎明時分,幾名醫官終於是束手無策,走到門口對著吳希等三人深施一禮,久久不動。
他們三個當即領會了對方的意思,卻也來不及與對方再說什麼,匆匆來到了歐陽修病榻之側。
歐陽修此時自然是面如白紙,執著一旁周氏的手,顯然是剛剛做完最後的告別。
見吳希等人來到,歐陽修勉強扭過頭來,說出的話幾不可聞。
“冀之,我兩子雖說……雖說痴長你幾歲,但……但在才華上卻恐怕……並不如你萬一。老夫……老夫不求你遮護他們,只求你……求你力所能及之內稍作看護。”
吳希熱淚奪眶,當即拱手下拜:“學生謹具諾。”
“官家,臣……臣去了,願官家膺承祖志,復我……河……山……”
隨著歐陽修留給世間的最後一句話說盡,天邊的大日也終於灑落了第一抹陽光。
熙寧五年八月初六壬午日,大宋功臣、觀文殿大學士、開府儀同三司、太子太師、西太一宮使、康國公歐陽修,薨逝於潁州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