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門把手,轉動到半,手機響,聽起來像機關槍一樣。
“我是王漢奸,我……”是王一州。我氣惱地打斷他:“老兄啊!也不看看幾點了,我幹那事的話非陽萎不可。”他發出獨特的大笑:“對不起,對不起,忘了你們是半夜,我在華盛頓,剛才秘書告訴我,說你找我有急事,什麼事這麼急呀?”他媽的,我幾乎天天打電話去他公司,果子秘書現在才向他報告。
“我也不知道急不急。”我說,“不過弄不好你的公司可能要收攤。你幾時回來,電話裡講不清楚的。”他說:“這麼嚴重!好吧,我也快回去了。”
“煲有湯,我給你熱一熱。”岳母被吵醒了。我忙說:“不用、不用,媽,你去睡吧,把你吵醒了。”她坐到沙發上說:“我整天閒,沒關係的,幾時睡都行,倒是你要注意身體,天天忙這麼晚,別累壞了,啊?”
我聽得心裡暖洋洋,望她蒼白的頭髮,又一陣心酸。“我身子結實,沒事的。你也別悶在家,多出去走走,我看叫豔豔抽個時間和你去旅遊幾天。”她嘆息道:“難為你有這份心,我命苦,碰上豔豔她爸……現在什麼我也不想,只盼你和豔豔好好過日子,我就滿足了。”她流起淚來。
“你們怎麼了?半夜三更還說話,是不是我爸到了?”豔豔睡意朦朧地從臥室出來。岳父早就講要來,一直沒來,反而更讓我們提心吊膽。岳母應道:“小文才進家,我和他說說話。”豔豔一下清醒:“你上哪兒去了,我打電話去酒吧沒見你,說!”揪住我耳朵進臥室。
3
天氣好,豔豔和岳母出去散步,我吃過早餐她們沒回來,拿上豔豔的車鑰匙就走。這輛“佳美”車我少有機會開,星期天才能動動。兒子會走了,還能含糊不清叫我,我近來一有空就去看他。
兒子家樓下,劉衛紅和陳姨帶兒子在草地上嬉耍,我把車開到他們附近停下,這部車他們不認識,沒注意是我,我也不聲張。
早上溫暖的陽光大概讓兒子興奮,他又是走又是爬,不時發出愉悅的笑聲,小臉蛋紅彤彤的。這情形,讓我腦子十分紊亂,如此可愛的一條生命是為我所賜,還有什麼比這更能體會成就感。可我又不能像別人一樣拿他去炫耀,甚至不能告訴別人他的存在。他一天天長大,我高興之餘更多是害怕。
兒子玩得不想回家,劉衛紅把他抱起他大哭。我從車窗伸出頭,打聲喇叭,他們朝我走來。兒子認出我,做出要我抱的表情,我接過他放在方向盤上,他笑得十分開心,臉上掛著淚珠。
“叫,快叫爹。”劉衛紅和陳姨也坐進車裡。兒子真的叫了,比前幾天清晰了許多。我說:“帶他坐車逛逛。”劉衛紅接過他,他又哭,車一開他就停,注意力已轉到窗外的景色。
“又買車了,那輛高爾夫不是好好的嗎?”劉衛紅問。我還沒答,陳姨說:“這車比那部好,寬多了,要好幾萬吧?”
“幾萬你只能看看。”劉衛紅挺識貨的,“這是日本車,少說也要二三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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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媽呀!能買房了,小乖乖,你老爹發財了,叫他把這車留給你,好不好?”兒子在他母親腿上跳。
我聽得好笑,這倒也是個問題,要好好想想,得讓他母子多一點安全感。我把車開得很慢,想讓兒子看得清楚些。
兩頭家(4)
“文革,文革。”有人叫我。後視鏡裡,一個穿法院制服的女人騎單車靠邊,是高仕明的老婆周玉。我停下車,心跳到嗓子眼。
周玉來到車邊下車,疑惑地望助手座上的劉衛紅母子,要命的是兒子正在朝我不停地“爹、爹”亂叫。劉衛紅笑道:“老文,你看這小子等不急叫起他老子了,火車可能也快到了吧?”我開門下車說:“來得及,講兩句話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