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便起身告辭。他自己的公廨在府衙左邊,因此從知府後衙出來必得經過前門。此時縣衙當中已經有當值的差役正在巡夜,見著他全都躬身為禮,他便頷答禮。待到了大堂之外地儀門時,他忽然看到前頭一個門子匆匆趕了過來。
那門子恰是張越之前**來的長隨之一,平日最講禮數,此時一溜小跑衝上前之後,竟是連行禮都顧不上了,急急忙忙地說道:“大人,外頭孟家四小姐來了,說是有天大地急事要找您!小地聽她的聲音彷彿在啜泣,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孟敏?張越此時來不及細想,連忙疾步朝府衙前門趕去。待到了西角門,他一個箭步跨過門檻,立時看到了一個站在馬車前頭來來回回踱著步子地人。雖說那人身上穿著連帽斗篷,看不見頭臉,但只看府衙前頭那盞燈籠照出來的背影,他仍是一眼認出那是孟敏。
“四妹妹!”
聽到這聲叫喚,那個穿著斗篷地人立刻轉過了身子,待看清了張越便踉踉蹌蹌衝了過來。竟是不管不顧地一把抓住了張越的雙臂。直到這時候,張越方才看清孟敏面色蠟黃蠟黃,一雙眼睛赫然是有紅又腫,那嘴唇更是能看到一條深深地血印子,彷彿硬是被咬出了血來。情知是出了大事,他連忙朝那門子打了個眼色。又將其扶進了門房。
門房裡只點著一盞昏暗的小油燈,剛剛兩個人進房時掀起了那棉簾子。帶進來的寒風便吹得那火苗兒四下裡晃動,將室內兩個人地影子也照得跳動不休。坐在長凳上的孟敏使勁攥著手中的絹帕,胸前起伏不定,半晌才抬頭迸出一句話來。
“越哥哥,你幫我想想法子,救救我爹,救救我娘!”
張越原是想到莫非吳夫人的病不好了,可這時候聽到這麼一句話。他不禁呆了一呆,心裡即刻浮上了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方才沉聲問道:“彆著急。慢慢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晚間劉伯父派人報信說。爹爹一到北京就被逮進了錦衣衛,如今生死不知。都是我不好。只以為那位媽媽是來說什麼不要緊的事,就在娘地屋子裡見了她。結果娘一聽說此事便昏厥了過去。大夫來瞧過之後,說是娘本來就是油盡燈枯,又受了刺激,只怕……”
說到這兒,孟敏再也難掩心中悽惶內疚,竟是失聲痛哭了起來。她記得清清楚楚,爹爹奉詔回北京的時候躊躇滿志意氣風,還說不久之後就能接了家人一起回北京,誰能想到轉瞬間竟是這樣地結局?她雖說是女流,但卻清清楚楚地知道錦衣衛是什麼地方,更明白那地方的可怕。這十幾年中有多少人下了錦衣衛,又有多少人能平平安安地出來?
忽然,她感到有人往手裡塞了什麼,一抬頭方才現是張越遞過來一條松花色汗巾。她手中的絹帕在馬車上就已經浸滿了淚水,此時此刻,她竭力止住抽泣,拿起那汗巾使勁擦了擦那通紅的眼睛。
“我已經吩咐幾個知情的丫頭不許把事情說出去,也不敢告訴三弟和四弟。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論理我該讓三弟和四弟回北京去找二叔設法,可他們從小就沒吃過苦頭,萬一到時候說出什麼氣頭話,做出什麼氣頭事來,只怕就更沒了挽回的餘地,再說娘也還病著……”
見孟敏語帶哽咽,捏著那汗巾的手竟是在微微顫抖,根本無法再說下去,張越不禁心中嘆息。孟賢家雖說子女眾多,但孟韜孟繁那兩個兒子算不得懂事,其他兒女還小,平日諾大的內宅其實就只有這個姑娘家支撐,就更不用說如今了。在此之前,他也只想到孟賢此舉興許不太妥當,但誰能想到那位皇帝竟然會忽然將孟賢下錦衣衛獄!
“敏敏,你當務之急不是回北京,而是鎮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按著孟敏地肩膀讓她坐了下來,“孟伯父的事情很突然,但他曾經是常山中護衛指揮,趙王總該會有舉動,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