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你居然才回來,這幾天跑斷了腿吧?”凌華笑著問了一句,便連忙將張越往裡頭迎。進了正屋,他卻把張越往東房裡讓,這其中卻還燒著暖炕,和外頭的冷冰冰光景大不相同,他一面讓張越炕上坐,一面又笑道,“這當口我都乏透了,你看,連衣服都沒換。要是換作別人來,我肯定在外頭冷屋子冷茶地招待,非攆了他走不可。”
因著凌華乃是個好好先生似的人,只要張越點頭必定是二話不說就蓋上知府大印,哪怕遇到丁點大的事也會虛心諮詢屬下的意見,半點沒有上司的架子,之前又同署了那份奏摺,所以張越只拱了拱手,也沒拿捏著行官禮。
此時他就笑道:“凌大人既然說晚堂剛剛結束,大約也還沒用過飯吧?若是不把我當客人,何妨讓人端上飯菜來,我可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好好好,我這兒剛剛吩咐人去備晚飯,不過是多一雙筷子。”凌華吩咐了一個小廝去催飯菜,便也拖鞋上了炕盤腿坐著。因問道,“怎樣,你這幾日下鄉可曾遇上什麼刁民?”
從旁邊一個小廝手中接過白瓷茶盞,張越喝了一口潤嗓子,這才嘆道:“世上哪有那麼多刁民。我今天遇上一個熱心的老漢,讓我在他家蹭吃蹭喝了一頓。這燒蘿蔔、大白菜、煎餅再加上一盤牛肉,卻是傾盡全力招待了。所以說。窮山惡水未必出刁民。雖說山東百姓精窮,但心性還是好得很,並非個個刁鑽。我今日在那一家把此次善政解說了一遍,那老漢說明日就要進城來看榜文。前幾日去的那些地方也是,百姓們都怕上頭說一套做一套。”
聽說張越還在民家吃了飯,凌華不禁吃了一驚,於是又細細問了一番。及至張越轉述了老楊頭的幾番話,他頓時動容。他原本不過是懾於張越背景。後來感激那進言的分功,如今他方才真正有些佩服。他乃是舉人出身。一路升遷到了青州作通判的時候。免不了還有些怨言,畢竟在如今的大明。山東算得上有名的窮地兒。他生在江南大戶,直到如今還有好些用具和稻米乃是特意從江南採買而來。要是換成他到民家只怕就要皺眉頭了。
待到飯菜送上來,乃是糟竹筍、水晶鴨、燉三樣、炒豆芽四樣。再加上一盤花糕,此外便是從江南地稻米飯。因見那小廝還送來了一壺燙好的酒,張越就擺了擺手示意撤下去,因又問道:“我這幾天早出晚歸也沒顧得上問,北京那兒如今可有訊息?”
“我看咱們的奏摺這回是石沉大海了,聽說朝中因著孟大人和孫大人兩份奏摺,還有壽光王那份奏摺,結果吵得天翻地覆,估計誰也沒空看那條陳。”話雖這麼說,凌華心裡卻明白,憑著張越的背景,那奏摺總會呈到御前,但一想這幾天樂安那邊的光景,卻是心有餘悸,“那位孫知縣乾脆連人都不見了,雷霆大怒的漢王幾乎砸了那樂安縣衙。都司衙門調去了好幾百人看住了壽光王府,否則只怕壽光王也討不了好,就是漢王也不能隨意再出樂安。你也知道,孟大人五天前就接到急召入京去了。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字,亂!”
這個亂字乃是對於官場王府而言,對於民間卻沒多大影響,這正是張越期望中地局面。山東這天災多他無能為力,多卻好歹要設法消弭一二。倘若皇帝能借此削去漢王的其他護衛,那個光桿子藩王就翻不出什麼花樣來;倘若皇帝因為壽光王朱瞻圻地不忠不孝治一個什麼罪名或是乾脆完全幽禁高牆,那就更省事了。
總之,孟賢把此次查到的一萬多斤鹽直接解送到了都轉運鹽使司,他用了一點法子,那鹽已經到了方家手上。雖說接下來的鹽務一時半會還要看那個條陳的作用,但總聊勝於無。畢竟,這一回杜楨只是請命朝廷下了墾荒令,但有些事情還需要方家這樣的大戶傾力相助。他就不信若是有溫飽的日子,這百姓還會去造反。
吃過了飯,和凌華一通攀談下來,須臾就已經是月上樹梢時分,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