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只是因子嗣不繁,才淪為二流。實際上陸家的實力,並不亞於沈家、賀家,因為這陸家與章家互為倚助。
當年陸德衡曾入贅章家,後雖迴歸本姓立戶,可繼承章家香火的,就是鄭德衡的次子。陸家章家雖是兩姓,卻是系出同源,血脈至親。
這陸德衡也算是松江的傳奇人物,早為流民,次為贅婿,等恢復本行的是商賈業;積攢下萬貫家財後始讀書,子孫士農工商不禁,陸章兩家隨之成大族。沒想到這樣一個傳奇人物,晚年又學起佛來。
沈瑞對於“德衡公”雖好奇,可眼下卻顧不得,馬上就要見王守仁。
禪院大門開著,偶有灰sè人影閃過,都是著僧衣,有的剃髮,有的卻是沒有落髮,那些應該是在禪院學佛的居士。
等到沈瑞隨著沈理進門,就有僧徒迎上來詢問。待聽說是來見王居士,那僧徒唱諾,便喚了個小沙彌,引兩人過去。
王守仁暫居禪院西北一處院落中,入目便是一叢青翠yù滴的竹子,幾間房舍若隱若現。
聽到外頭的動靜,竹林後閃出一個灰衣童子,見了眾人,面露驚喜道:“沈學士來了,沈學士來了!”
小沙彌既送人至,便對沈理行了個合十禮,轉身去了。
沈理打趣童子道:“往常我也來過,怎不見你這般欣喜?”
童子苦笑道:“沈學士,大哥魔怔哩,從七rì前便對著竹子發呆!”
沈理還罷,沈瑞卻是曉得這段典故,莫非“守仁格竹”是發生在這個時候?關於“守仁格竹”這典故,後世並沒有考證出具體時間,一種說法是王守仁十八歲初讀朱子學說時發生的;一種說法是他考中進士後,在官衙看到竹子後所發。
說話的功夫,三人已經走到房舍前。
小童挑了簾子,請沈理兩人進去。
房舍三間,一明兩暗,小童引兩人進了西屋。
西屋南臨窗是書桌,上面擺著筆墨紙硯等物;北窗半開半掩,床下一張羅漢榻,一青年盤膝坐在榻上,看著窗外竹林,口中振振有詞。
這就是王守仁?
沈瑞站在沈理身後,仔細打量起來。看來王守仁也是入鄉隨俗,不僅書童著僧袍,自己身上也穿著僧衣,十足居士模樣。
王守仁生於成化八年,算算年紀,現下應該二十六歲,可眼前這青年尚未蓄鬚,看上去不過二十來許。他是容長臉,眉毛也不是常形容古人的劍眉、臥蠶眉,而是遠山眉,下邊是一雙丹鳳眼,霞飛雙頰,唇紅齒白,容顏極為俊美。
鼎鼎大名的陽明子,竟然是這個長相?!
沈瑞險些驚掉下巴,怪不得之前上輩子看到王守仁的事蹟時總覺得有不對勁之處。
王守仁之父,雖是狀元出身,又作過弘治帝的老師,可只是清貴,並未入閣。王守仁身為堂官之子,往來高門,以才高昭顯與人前,被譽為“狀元之才”。可在chūn閨中,王守仁卻接連落第,連三甲都沒入。後世記載,只含糊一句“二十二歲考進士不中,再考時被忌者做壓”。一個少年舉人,能有什麼被朝中諸老忌憚的?
說不定就壞在這長相上,弘治皇帝后宮只有張皇后,關於皇帝愛男sè的說法,民間都偶有聽聞。
這番長相,擱在幾百年後,定能被人追捧為明星,可卻不符合大明審美,估計在那些朝中大臣眼中,有“男禍水”之嫌。幸好他身形高大,雙目如電,氣質陽剛,才使得面相不顯yīn柔。
“大哥,沈學士來了!”小童稟告道。
王守仁“啊”了一聲,這才醒過神來,抬起頭來,霧濛濛地看著門口,先看向沈瑞,隨即視線沈瑞身上頓了頓,方起身道:“沈兄來了。”
話一出口,聲音嘶啞刺耳。
沈理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