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臉,李世民胸中血氣翻騰,這一口氣竟是怎麼也提不起來。
他呆了半晌,忽地伸手出去,道:“再把脈來!”
林芑雲離座而起,盈盈地跪下去,道:“小女子不敢。”
“嗯?為何?你適才不是主動給朕把了脈麼?”
林芑雲抬起螓首,一瞬不瞬地盯著李世民——那雙漆黑的眸子倒瞧得李世民心中凜然——道:“君者,國之大體也。陛下之生死安危,關乎國家大事,豈容小女子妄加揣度?況君命繫於天,又豈是小女子所言可左右的?陛下之令,小女子萬萬不敢從!小女子也懇請陛下將剛才小女子之妄言忘記,順天意而行之,方是我大唐之福。”
李世民望著亭外翻飛的雪花,默然良久,嘆道:“起來吧。朕不怪妳。嘿嘿,朕這麼多年來,還從未見過你這樣敢大膽直言的了。好個有膽有識的丫頭!坐。”
待林芑雲坐了,李世民好奇的看著她,道:“你究竟是誰?滿朝文武中,朕竟想不起一個有你這樣的女子?”
林芑雲道:“小女子乃御前左飛衛將軍李洛的……表妹。”
“李洛的表妹?”李世民略一沉吟,道:“李洛武藝出眾,作戰神勇,可惜胸中少了大丈夫氣概,處事唯謹慎二字。以他自己,斷斷想不來今日所奏之曲——怕是妳教的吧。這幾個月來,我見他上奏之文,多有切中時事要害之處,還當他逐漸開竅了呢,原來有你這麼個女諸葛在幕後。”
他雖是猜測,但言語中透露著極大的自信,林芑雲忍不住吐吐舌頭,驚訝地道:“皇上果然英明!就憑小女子一番話,竟猜到這麼多事。”
李世民搖搖頭,道:“什麼英明,嘿嘿,哄小孩子罷了。朕多年未出皇城,這一兩個月自遼東返京,竟遇三次行刺,有十四個縣上萬民書,要求減賦罷徵。哎,這天下,何時變得連朕自己都不識得了?你好像也知道不少吧,聽你剛才的口氣,似乎對朕的治理頗不以為然。”
林芑雲一翻身又跪下,道:“請陛下治小女子妄言之罪!”
李世民兩根手指在桌上敲個不停,道:“今日之遇,或為天意。朕賜你暢所欲言,絕無拘束,你給朕說說外面究竟如何?”
林芑雲叩頭道:“小女子不敢!或有不同,但陛下怎能為了小女子一面之詞而動搖朝廷綱領?”
李世民忽地端起茶杯,重重地一頓,便要發作。但他呆了一呆,長嘆一聲道:“哎,終究……寡人寡人,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個人可以跟朕說說真話了。”
林芑雲抬頭看去,卻見李世民臉上不見憤怒,只是說不出的疲憊、孤寂之態,垂著頭,駝著背,彷彿一瞬間老了十歲般。她沒由來心中一酸,說道:“陛下珍重!陛下的心思,小女子明白,但……我爺爺說,國之重事,最忌的便是旁門偏聽,惑於宵小之言。若言之不實,於社稷固然有礙,但若言之實,然不容於朝中主流,則陷君於兩難,甚或引君臣之爭,於社稷更是大害。”
李世民聞言劇震,細細地揣摩這兩句話,片刻方道:“你爺爺真乃高人。不知可否一見?”
林芑雲垂頭道:“我爺爺……早已去世了。”
李世民“啊”了一聲,頗為失望,也低頭不語。
忽然間,林芑雲站起身來,雙手一拍,叫道:“天!且聽小女子一言!”
“嗯?”李世民不知其意,茫然望向她。
林芑雲不管他,大聲向著天道:“小女子鳳來儀,雪夜偶遇老頭子雪月明,心意相通,遂成莫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今日之事,唯天可證!”
李世民介面道:“正是!今日之事,唯天可證,亦唯天可判!若他日有隻言片語引至降罪之說,天神共憤!哈哈哈哈,鳳來儀,你可真是我老頭子雪月明的莫逆之交,來來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