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己的膽怯而逃避,那麼這個“機會”——
就會在未來的日子裡一直困擾著他——就像過去四年他會想問自己,為什麼當初不試著改變自己挽留她一樣。
不想後悔,所以,男人決定開始試著跟女人相處。
如果現在這個張可慄已經讓他完全沒有感覺,那很好,如果這個張可慄還是能輕易挑起他的感覺,那……再說……
朱天郡清了清嗓子,“張可慄。”
已經幾乎快將咖哩飯掃空的女人終於抬起頭,對他露出了一看就知道是勉強擠出來的笑容,“嗨。”
現在才嗨,太晚了吧。
他都已經坐在她前面超過五分鐘了。
“記不記得剛到東仕時,我跟你說過的話?”
張可慄小心翼翼的問,“哪方面?”
他對她到現在仍用鉛筆構圖這點很不滿意,要她學習用繪圖版,她說她會,定稿後就會用繪圖版交上去,他很不爽的說,一開始就要用電腦,不要等到定稿。
他不喜歡她抽屜裡塞一堆零食,也對她每天早上一杯冰拿鐵很不以為然。
有次她穿了低領的衣服,被叱責說這裡是辦公室不是俱樂部,要端莊點……張可慄當時想,只露出胸口又沒露到胸部,而且如果是俱樂部,她的衣領就會再更低一點——當然,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她只會在心中想,無論如何是不敢說出口的。
在前夫手下工作的前妻真的太讓人“內牛滿面”了……他對這種文字的小樂趣也不喜歡,還特別糾正過她,淚流就淚流,不準寫變音,連天敵向寧真都能接受她內牛,他居然不準……
以前的他沒這麼嚴肅啊,但現在的他宛如德國人的感覺。
總之,這個前夫大人對她處處不滿意,連對她用的橡皮擦都有意見,現在突然問她記下記得說過的話,她哪裡知道他現在講的是哪一樁?
看出她明顯不懂,朱天郡主動提醒,“我說,還是朋友那件事。”
喔,“記得。”
“所以我們……嗯,是朋友。”
有朋友會一天到晚抓朋友的小辮子嗎——當然,張可慄只敢心中想想,絕對不可能正面跟他頂嘴的。
於是,她用力的點頭,“嗯”了一聲。
“所以,你不用對我這麼警戒,也不用對我這麼緊張。”朱天郡清清嗓子,用不太自然的語調說,“朋友同桌吃飯很正常。”
可聽他的語調,就很不正常啊……
張可慄真的覺得再這樣下去,他還沒離職她會先胃潰瘍,真的,跟前夫同一個工作場合本來壓力就很大,然後她又覺得他有時會想利用職權釘她一下,釘釘釘,然後又突然跑過來說,嘿,我們是朋友耶。
胃縮,胃痛,胃甘苦。
張可慄放下餐具,拿起水杯,一口,兩口,咕嚕咕嚕,整杯下肚,用紙巾按了按嘴角,將雙手放在腿上,做了深呼吸,用她所能想到最慎重的表情跟聲音說,“對不起。”
員工餐廳有點吵,朱天郡一時之間覺得自己聽錯了,“什麼?”
“對不起。”張可慄其實有點想笑,但總覺得既然開演了,戲就應該演得完全,“你是一個好丈夫,可是,我不是一個好妻子,雖然有點晚了,但還是想跟你說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男人呆住了,他……表情有這麼嚴肅嗎?
他真的只是想跟她從普通朋友做起,但是這個小小的友誼動作,卻讓她放下最愛的咖哩飯,一臉慎重的跟他道歉。
“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幸福,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候。”面幾句完全是場面話,這兩句話是真的。
張可慄知道自己當時有多愛眼前這個男人,愛到什麼都替他想,愛到什麼都願意替他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