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逼在眼前的纖細小臉,依舊有著柔美的輪廓,卻再沒有引人憐惜的楚楚怯怯。
透簾而入的淺橘色光暈,柔和地勾勒出他赤裸的身形。纖弱如羽的雙肩,瑩白勝雪的肌膚,曖昧陰陽,竟有著動人心魄的美麗。素茴抓起蓮兮的手,探向自己的喉間。蓮兮指尖僵硬,被他強硬地拖行著,翻越一對分明的鎖骨,從綴著兩點淺色櫻茱的胸膛間,緩緩穿行而過。兩隻交疊著的手,彷彿失翼之蝶,向著更幽深的低谷,墜落而去。
果然同夜雪一般。素茴的身軀四溢著冰冷,卻貪婪地想要從蓮兮瑟瑟發抖的指間,汲取零星的溫暖。
那絕美的身體,光滑如緞。蓮兮的手指一路平緩拖曳,卻忽的在他的腹臍上側,蹭到了一塊細小的嶙峋突起,像是極小的彎月刀弧,凜冽鋒利,霎時刺痛了她的指端。
蓮兮腦中白電一閃,強掙著從素茴的掌間脫手而出。
“這副軀體汙穢不堪,你不想觸碰也是理所當然的,”素茴見蓮兮急著閃躲,自嘲地一撇嘴角,暗沉道:“你口中所說的——我勇敢的孃親,為了討好自己心愛的人,不惜把和他一起生下的兒子,當作一具肉身玩物獻給他。於是,才有了當年出身華族的男妓,溯洄。”
他的嗓音曼妙如曲,卻夾雜著迷途的彷徨不安,急切地低語著:“為了葆有這一副嗓音,我自幼被親孃去勢,又被親爹打扮成半男不女的模樣,輾轉在皇親貴胄之間,供人玩賞。我的爹啊,想要巴結哪家皇戚,哪家官宦,便將我送去哪一家。靠著這樣下作的手段,那一脈沒落的華族,居然真的重振旗鼓了。可是,那因我振興的家族,卻也從不正眼瞧瞧我。”
他的眼中怒火閃動,五指摳在胸前,在一片雪白之間,貫下五道胭紅色的指痕。然則便連這怵目的痕跡,也花開一般美好。
“過去我沒的選擇,即便是被討厭的人踐踏,也無從反抗。現在我能夠選擇了,”素茴跨坐在蓮兮身上,伏下身來,在她耳邊說得傷慟:“為何人人都要讓茴兒難過?為何人人都要讓茴兒失望?連你也要像那個人一樣,拒絕我麼……”
種種驚異之事接踵而至,叫蓮兮有些暈眩,她將一雙手藏進腰背之下,唯恐又被素茴抓了過去。一張拙嘴哼哼唧唧半天,才總算憋出半句話來:“小兄弟,有話好說哇……”
不想素茴趁著她收手之際,如狼似虎,又來攻城掠地。
她的棗色深衣早被扯落一邊,素茴一不做二不休,又將她的素白薄衫掀作一邊。胸前肌膚袒露而出,無論如何,總讓蓮兮有些尷尬。然而方才還勁頭兇猛的素茴,在看見她前胸的一瞬,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詫異地瞪大了眼。他咬了咬下唇,拿指在蓮兮平坦的胸前輕輕一劃,難以置信地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是男人?”
“什麼?”蓮兮搞不清其中名堂,但素茴既非女子,她斷然不能沒羞沒臊地讓他摸來摸去。眼見素茴兩手一動,又要來扯下半身的衣物,蓮兮趕忙拽住褲頭的繫帶,蹬了蹬腿,哭喪道:“大哥,饒了我吧……”
素茴在她胯下一撈,震驚道:“為何?!我竟以為是女扮男裝的……”
這幾個月來,蓮兮為了扮得更像些,早已在自己身上施了術法,將身形化作男人的樣子。正常男子該有的物件,在她身上,從頭到腳一個不缺。她已竭力至此,沒想到竟然還是被人看破了真身性別,著實叫她喪氣。
然而素茴的後話,卻更在她的意想之外。
“既然同是男人,為何銀笏當年卻連碰也不願碰我一下?”
蓮兮驚疑未定,只聽帳外猝然傳來一聲清越的弦響。
泠泠聲色半帶嘲弄,揚聲說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顛鸞倒鳳也該有一曲應景的協奏才好。只是不知,兩位想點哪一支曲子來聽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