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部分,而羽衣的主人正將羽毛褪下,那黑色的羽衣則一點點的消隱下去,變成了面板的一部分。
此前駱林似乎有讀過一個故事,說烏鴉的妻子為了變成人,殺了自己那犯下罪惡的丈夫來滿足仙女的要求。然而因為她也犯了罪,雖然她變成了人類,卻也永遠留存著一半的羽毛。見了她的人都嘲笑她,而這烏鴉的寡婦只能每日隱匿在黑暗裡,在陰影裡對著日光垂淚。
這件被剪得殘破的衣服,便像極了故事裡烏鴉寡婦的羽衣。
……崔是念,你還在看這種幼稚的童話嗎?
駱林想笑一笑,忽然覺得鼻酸,眼淚都差一點掉下來。
如果是他自己的事情,再多苦楚也能擔得下。但是眼見著別人被這現實打敗,卻覺得內疚和自責要啃乾淨自己的心。
崔是念不容易,他是不用人說也知道的。明明一隻眼睛已經瞎了,卻還是強打起精神,為了最後的夢想振作起來,想要不留遺憾的拿出最後的作品。三五年時間的時間裡,不如意的現實把一個當年對著相機鏡頭一臉惶恐的半大男生,硬生生的打磨成了一個處事不驚的男人。也不知道那將近二百天的等待裡,崔是念是怎樣度過的——換成自己,或許會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要抱多少希望,但還是天真的期待會有一個人能站出來,站在自己的身邊。
駱林原本覺得幸運,種種的巧合讓自己成為了那個能幫崔是念的人。看著崔是念,他彷彿好像看著一面鏡子,因為同病相憐,向崔是念伸出手去,就好似也拯救了自己。
他們都活得太卑微,又矛盾的太過天真。他們在這現實裡碰壁,末了為了保全自己的自尊,只能換上一副無所謂的面孔,習慣了再忍耐後再忍耐。
至於真相究竟有多痛苦,他們都不會說。
駱林攥著衣料,只覺得喉嚨裡像被什麼什麼東西堵住,想哭卻忘記了那要怎樣做才好。
……崔是念走了。是因為他以為自己終究還是逃開,不願與他為伍。
但是駱林現在卻感覺到了十倍的難受。他感同身受的感覺到,那好不容易燃起希望,卻還是被一桶冷水澆下的痛楚。
好比他那麼愛段非,曾經還天真的以為,段非叫他回來以後事情就會有轉機。是直到最後才發現,那是美好的幻想,不會是這冰冷的現實。
那種整個人都被打擊得灰心喪氣的經歷,駱林經歷了便已經足夠。換到原本就比他艱難的崔是念身上,或許是致命的傷害。
這世界的確不公平得厲害。他習慣了接受,卻在今天,忽然為了別人的事情感覺不平起來。
駱林閉上眼睛,將頭埋在那散亂的布料當中,靜靜的坐了很久。
……
那天下午,駱林坐了車,然後慢慢的走回段宅。門大開著,和他離開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他走進自己的房間裡,自櫥櫃頂端拿出一隻略微積了灰的箱子。駱林拭去塵土,把箱子開啟,將自己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全部都裝了進去。
其他的東西,留在這裡就好。本來就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以後看了,反而會覺得不舒服吧。
駱林站起來,拖著箱子,像他一個多月前那樣,準備不告而別的離開這個地方。
……只不過前一次有留戀,這一次沒有。
段非的腳步聲雜亂的從樓梯上傳來。駱林抬起頭看他,覺得段非那種帶著手足無措的表情,依舊像是他愛著的那個十七歲的孩子。
駱林對著這樣的段非笑了一下。
段非在樓上看著那一幕,忽然腳步就停下來。陽光已經過了刺眼的時段,柔軟的在客廳裡暈染開來。站在他前面的那個男人,正溫柔的看著他,正如他一直期待的那樣。
只不過那個男人,似乎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