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在自己面前欲言又止,喻遐猜,他們可能想問姜換為什麼對他殘忍,單方面就隔斷了全部。
但喻遐一點不怪姜換,本來就應該這樣。
他清空了被姜換知道的那個小號裡的全部內容,網際網路時代沒有隱私,既然決定從姜換身邊消失,就不能留下半點被有心人利用的線索。
不過到底沒捨得登出。
因為他還有和姜換的私信呢。
換了手機都不會消失的,他們最開始的交集與對話,他的珍視、喜歡、暗戀。
喻遐捨不得。
袁今問喻遐要不要喝點酒,喻遐拒絕了,他和蒲子柳憂心忡忡,但到底不方便留下過夜,讓喻遐答應“有事一定打電話”後,兩個人這才離開了。
等他們走得看不見,喻遐呆坐了會兒,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土陶的酒瓶。
連這瓶酒,也是姜換留給他。
臨水鎮上酒家自釀的私貨,名氣很響但不對外售賣,楊觀鳳仗著是老闆的遠房親戚大家又當了多年鄰居,一直緊緊地盯著酒家。過年前私酒出窖,她軟磨硬泡,最後強行買了兩瓶,一瓶給彭新橙和自己解饞,另一瓶就寄給了時不時留宿東河的姜換。
姜換收到時很驚喜,不過他在戒酒,轉送給喻遐,讓他春節和家裡人一起喝。
那時喻遐覺得這是好酒,全部給喻慶源一點都不留給姜換,好像哪裡不太好,於是說要不等拿了什麼三金影帝再來開,到時候把叔叔嬸嬸叫來一起喝了。姜換笑他不想點實際的,但最後也沒反對。
酒就這麼放在了喻遐家,現在,喻遐又難受,又委屈,一點也不想看到它了。
那喝掉,他一個人也能喝掉。
臨水的土酒存滿冬天,拔開瓶塞,一股馥郁濃香撲面而來。
入口時鼻尖好像嗅到了一整個雨季的芬芳,野草生長著,所有的花朵開到最盛,零落而下,釀出微甜的苦味。
這點複雜的味道讓人忍不住追逐那點不易察覺的甘甜,於是一口吞下,熱意瞬間以喉嚨為起點一路沸沸揚揚地燒到了胃裡。辛辣湧向舌尖與眼角,燻得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
但還沒擦乾淨眼角的一片紅,酸澀去而復返,成為最後的尾調。
很過癮,很過癮。
好像那場夢如果變成一杯酒,就應該是眼前這一杯,什麼味道都有了,又都不夠滿。喻遐還有遺憾,還有愧疚,還有不甘心。
接連不斷一杯一杯地灌自己,喉嚨幹得喝不下去,就再來大半杯冷水。喻遐想,他一定會醉的,以前連喝酒都很少,更沒有醉過,不知道醉是什麼感覺?他恍恍惚惚,暗自說:“醉了能做夢嗎……?”
做夢了,那夢裡能有姜換嗎?
哪怕知道答案,他也好想問姜換一次,“當時我媽媽去找你,為什麼要順著她,為什麼不告訴我?”
問他,“怎麼突然不理我了?”
你不擔心我難受嗎?
是過分信任,或者太不在乎?
有姜換一句話他就有了往前走的方向,可以毫不猶豫地繼續堅持。
可是你到底會怎麼想我呢?
……
手邊的杯子空了,搖搖晃晃地順著桌面滾到地毯裡,沒摔碎,殘酒撒出來,冷風摟緊窗戶的縫隙,帶走了一點若有似無的花香。
喻遐趴在桌上睡了一夜。
翌日,手機聲不依不饒的響了數次,喻遐終於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鼻塞,眼睛乾澀,頭痛,站起身第一步走出時腿軟了差點摔倒。
宿醉的害處剛剛開始困擾他,喻遐看向歪倒在一邊的杯子和瓶子,腦子裡像繃斷了弦。
嗡的一聲。
他居然喝完了?
鈴聲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