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的松柏草坪一片濃緣,玉蘭樹在雨中靜靜開放著碩大雪白的花朵,樹蔭下的長椅都打溼了,渺無人跡。我找了一圈,沒發現張燕生們,身上已經潮了,便沿著漫長寬闊的臺階走向山坡上的紀念雕像。這裡組用巨大粗糙的花崗是鑿砍的劍拔弩張的人物群像。半個世紀前,這個城市曾發生過一次震驚中外的武裝起義,許多外國革命者的血和中國共產黨員、工農群眾的血流在了一起。中學時,就我從課本中瞭解了這次著名的起義。即使此時此地,我在為理想獻身的烈士英魂面前不由肅然起敬。望著那些無聲地吶喊著搏戰著的巨人們,我一陣陣發呆,竟忘了來此何干,直到一個人輕輕拍了下我的肩膀,我才猛醒過來。倏轉身,李白玲笑嘻嘻站在我面前。
“你沒帶警察來吧?”
“……”
“你怎麼啦?”
“燕生他們呢?”
“他們先走了,留我在這等你。大家看你那麼長時間沒來,都怕你出事。沒出事吧?你怎麼這樣?”
“沒有,我冷,穿太少。”
“我們到那邊亭裡避一避。我也沒帶傘,這雨下得突然。”
“沒關係,走吧。”
這時我已鎮定下來,冷汗開始浸出。我們沿著是階緩步下行。雨下得密了衣衫溼透了,貼在身上,可我仍不想走快。
寬大的臺階層層疊疊,象個巨大的搓板,兩旁友偉磅溥的雪松簇擁著這能貫全山的臺階,使這臺階象是帝王宮殿莊嚴的御道,我這個溼透了的癟三和旁邊同樣溼透了的身份暖昧的女人走在上面真是不倫不類。長達百年此伏彼起的革命戰爭給我們國家到處留下了這樣葬著成千上萬英靈的陵園,時至今日,只有孩子才來在清明來獻花圈。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李白玲突然說。
“你知道屁。”
“我爺爺就是在那次起義中犧牲的,後來我的叔叔伯伯又陸續犧牲幾個。”
“有毛主席犧牲的人多嗎?”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李白玲平靜地說,“每次我來這兒,和你同樣難受,雖然我也知道這沒意思。”
“可是我什麼也沒想。要說難受,只是被雨澆得難受,想趕快找個地方地點熱乎的吃的喝的或者‘喇’你一道。”
李白玲望著我,我獰笑看望著別處。
我們出了陵園大門,在街對面一間麵食店吃了雲吞麵和炒粉。李白玲特地為我要了碟燒鵝,我不客氣地一掃而光。她沒怎麼吃,只是抽著煙隔桌凝視我。我想裝作視若無睹,終於按捺不住,生氣地對她說:“你老看著我幹嗎,真他媽討厭!
我吃飯不喜歡別人盯著,就象旁邊坐著個要飯的。”
李白玲把眼睛移開,默默地把煙掐滅,叫來服務員付帳。
“這兒還會碟子。”我把炒粉盒下面蓋著的燒鵝碟抽出來示意服務員。
我們出了麵食店,仍沒怎麼說話。李白玲叫住一輛雨中駛來的空計程車,叫司機開到她的小屋坐落的那條街。
到了李白玲的小屋。我發現屋裡沒人:“燕生他們呢?”
李白玲沒有回答,只是蹲下拉開立櫃下面的大抽屜,翻出幾件乾淨衣服扔到床上:“把溼衣服換下來,要在該感冒了。”
“就溼著吧,我怎麼能穿你的女式衣服。”
“什麼婦式不女式,你看看那些衣服,男女都能穿。換吧,你不是溼得難受嗎?”
“你轉過去。”
她轉過身。可我剛把溼衣服脫下來,她又轉過來,上來一把抱住我。我感到她屏住呼吸,象一人沒有生命的人。
“幹嗎?”我推她惟不動,“象什麼樣子。”
好哭了,哭得象個純潔的少女。我毫無憐憫。
“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