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那個意思,只隨口一說。你的事情,根本不用徵求我的意見。”
她搖頭,“應該早點問你。我是不知道你和阿修關係這麼親密,以後你怎麼和他相處?”說話時視線就停在我脖子的項鍊上,神色頗疑慮。
“跟以前一樣相處,”我答了一句,在她面前蹲下,轉過頭,“媽媽,幫我把項鍊取下來,我怎麼都解不開。”
她依言而行,也不知道動了什麼機關,極輕的“啪嗒”一聲後,鑽石項鍊從我脖子上滑落,她把鏈子放在梳妝檯上,又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忽道:“我上次看到這鑽石,是近二十年前了……沒想到——”
脖子上空了,我頓覺神清氣爽,顧不得禮貌迅速插話。
“這項鍊的來歷,您不用告訴我的。”
母親神色複雜難辨,但沒再糾纏這個話題,也沒有因為我打斷她的話而生氣。
“這些陳年舊事,你不知道也好。”她輕聲一嘆,又對我點頭,“你那個朋友,叫沈欽言的,你叫他進來。”
我開啟門,恰好看到沈欽言一頭霧水站在房門外,他說自己是被紀小蕊叫來的,我立刻拉他進屋。
既然都認識,也不用再介紹了。我母親看著沈欽言,和剛剛在宴會廳不同——那絕對是用導演打量演員的那種打量法,默默地評估,耐心的審視。沈欽言也不做聲,只一欠身,任憑她打量。我直覺沒有我插話的餘地,安靜地呆在一旁,也不出聲。
母親終於開口:“你有多想當演員?”
沈欽言卻說,“梁導,我只想拍您的電影。”
母親這才露出一點興趣,細白的手指輕輕一敲光滑的檯面。
沈欽言站得宛如高原上的雪杉,聲音清晰極了:“我之前很喜歡您的電影,因為您的電影裡有那麼多的溫情。關於家庭,關於母子……後來從許真那裡知道您是她的母親後,對您很生氣,覺得您在電影裡流露出的感情全是假的。我一直覺得,不論什麼理由,不要自己孩子的父母統統罪無可恕。這個觀點直到現在也依舊沒變。雖然許真對您沒有一句怨言,但我對您,非常憤怒。”
沈欽言的話其實從來不多,但像現在這樣,說得這麼緩慢而有力的,同時也是有力的,我卻是頭一次看到。他應該知道我母親的時間多寶貴,可他不但不討好,在這裡表達對導演的反感?真是腦袋被驢踢了!
母親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我對她談不上熟悉,但我在片場看到過她這個表情。後果就是一個鏡頭NG了三十五次才透過。
好在他繼續往下說。
“看了《約法三章》後,我才明白原來不是這樣……您是真心的,對不對?”
這是什麼意思?
母親瞥他一眼,又瞧我半晌,開口時卻是截然不同的話題:“兩年內我都不打算再拍電影,鄒小卿有部新片,本子不錯,男二號很討好,怎麼表現就看你自己。有一點你要記住,你不是第二個顧持鈞。”
沈欽言欠身,聲音波瀾不驚,簡直不像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我知道。”
眼看談話告一段落,我扯上沈欽言離開。
我們站在轉角的走廊裡低聲說話,注意到經過今晚這樣的陣仗,沈欽言不但沒眉飛色舞,反而臉色沉靜,似乎還陷在跟我母親那場談話裡沒回過神。
我數落他:“哪有你這樣的?你既然想拍我媽的電影,怎麼能說她的不好?尤其是還扯到我!我雖然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但她似乎很怕我恨她。你的語氣再重點兒,真的吃不了兜著走的!”
“我只想說真話。”沈欽言道。
“哎哎,有些話說得,有些話,就說不得啊,”我嘆口氣,“你平時也不這樣啊,怎麼在緊要關頭跟個孩子似的,還有蓋亞的合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