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
看著桌上帖子越摞越高,身邊管事一個個垂頭斂息,站在一側小聲說著另外幾家也不敢收帖子,送去的禮原封不動退回。
鄭老爺頹然跌坐椅子上,嘴上罵兩句這些人不講義氣,周遭站著的幾個管事頭越垂越低,不敢吭聲。
縣令大人被抓,卻打聽不出來一點風聲,前來的欽差整日走訪一些員外郎、富商家,不少被下大獄,那些沒下的也不肯吐露一言。
眼下人人自危。
鄭老爺抬眼掃視一圈,個個頭埋的更低,目光落在今日打探訊息的男子身上,“明兒,你隨我親去落霞村一趟。”
“是。”原以為再無表現機會的男子激動應聲。
“行了,都退下吧。”
隨著鄭老爺擺手,如臨大敵的一眾管事快步退出,不少圍在剛剛的男子身邊,“剛老爺讓你跟著去什麼落霞村,老弟你給老哥說說,老爺咋突然就點了你。”
一旁不少管事雖不言語,但個個耳朵伸的老長。
被問的男子笑一聲,“我哪比得了諸位哥哥們,以後還得靠諸位提攜小弟,你們跟著老爺的時間更久,可得給小弟傳授些經驗。”
無一人不愛被恭維吹捧,三兩句就將一眾管事哄得舒舒服服,再不提老爺為何選他,紛紛指點兩句。
不管有好壞,男子照單全收的同時不忘再吹一波彩虹屁。
一時間,眾管事其樂融融。
不同於鄭家,在海神廟忙碌半日歸家的落霞村男女老少無不在說著苗寶根兩口子賣孩子。
嘴上雖然不屑秒寶根兩口子的行徑,字字句句皆帶著一股酸味。
“這寶根兩口子也算夠命好的,一早將閨女賣了個好價,真等養大數婆家不定能不能得二兩彩禮呢。”
“誰說不是呢,你說那貴熱咋就看上她們家閨女了,咱家草差哪裡了,長得還壯士,幹活也有勁……”
“不是說胡家兒媳婦提了一嘴,人家貴人就瞧上了?”
“這種話就你們老孃們才信。”隨後不少琢磨半天的漢子將自己的猜測緩緩道來。
這話也算舊事重提。
當日苗寶根與歡慶符咒掉出,雖給了懲罰,但眼下苗寶根一家佔得好處最多。
怎麼就那麼巧合。
這種猜測不止在一家流傳,隨著挨家串戶的人離開,大半個村子都在傳。
這種話並非人人都信,畢竟歡慶那日同樣有一張符咒,怎麼他家啥變化也沒有,信與不信的一時爭論不休,落霞村的夜再度熱鬧起來。
早早熄燈就寢的胡家正房內,胡老太輾轉反側許久,最終忍不住輕推一把老伴。
“嗯,咋了?”
聽著迷迷糊糊的回答,胡老太忍不住說出擔憂,“你說元珤這些日子還沒長個,飯量卻漲了不上,可身上也不見長一點肉,你說會不會……”
“你這一天天就愛亂操心,元珤自帶福氣,啥問題沒有,有些孩子就是長得慢,咱廣文小時候不一樣也長得慢。”
“可是廣文長得慢也不像……”胡老太一句話未說完,枕邊鼾聲響起。
“這咋叫亂操心。”沒好氣回上一句,胡老太背過身,嘀咕道:“不說地裡莊稼,哪怕是山裡精怪草木,那四季還都有變化的。”
胡老太的擔憂,正在睡夢中享受各種從未吃過的美食的元珤半點不知。
且不說龍族,便是隻得了元珤一滴血的小白字從來到胡家都還未長長一寸,別看小白個頭小,身上的虎威足以嚇退方圓百里兇獸。
若非山頭上的母老虎是小白親孃,怕是山頭老大早已易主。
晨曦微露,見老伴醒來,胡老爹拿起拐,輕聲叮囑,“你顧好家裡,照顧好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