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恆國之後,他便發誓再也不向誰虔誠跪拜——便是陳國先後兩個君王,他表面上大禮不缺,卻從不曾真心拜過。
那一絲目光很快收了回去,纖腰白皙的臉在那柔和的光下,彷彿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氤氳。她全神貫注地祈禱,一種神聖而純潔光似乎自她臉上,身上散發了出來,和著這展中的紫檀香氣,讓柳光幾乎以為,跪在那兒的並不是自己的愛妾,而是一個聖潔無比的天女。
“纖腰有母儀天下之象啊。”他心中一動,自得家破之後,他不曾立過正妻,纖腰對自己情深似海,又懷了自己的骨肉,而且無論婦容婦德都無可挑剔。雖然有時還有年輕人的輕狂,但這完全可以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成熟起來。
佛事佈施都完結之後,柳光心中決定了一件大事,頗覺得輕鬆,因此對這護國禪寺的建築頗感興趣,知客僧每每介紹一處景緻,他便能舉一反三說出歷代典故。那知客得了大量佈施,也就更加殷勤,在引著二人遊遍全寺之後道:“先生神采不凡,滿腹珠璣,定是當世名流,小寺後山尚有歷代高僧的塔林,其中不乏前代書法大家的碑文。象王家父子的‘隨意和尚法碑’、蘇三學士的‘明月禪師塔碑並銘’,哦,還有千載之前武聖孫樓親筆所書‘禪法止戈贊’,先生可有興趣前往一觀?”
柳光聽得有“大王小王”之稱的父子書法先輩的合作,已經大覺心動,又聽到文彩一代無雙的蘇三學士的名字,更是心癢,待聽得武聖孫樓之名,便覺得心中是飢渴了。他看了看纖腰,道:“你累不累?”
纖腰何等乖巧,道:“奴家不累,奴家也愛看些前人的墨寶。”
柳光微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柔情。若是說以往在這個女子身上是欲多於情的話,現今卻已經情深似海了。
護國禪寺的塔林在蒼松翠柏的環繞之中,青石砌成的小路彎彎曲曲,在山石、松柏與小溪之間穿行,不時便有一座古樸的僧塔出現在面前。大多僧塔都是沒有什麼裝飾,偶爾見著有石刻碑文的,便是前代書法名家的傑作。柳光一面看,一面嘖嘖稱奇,自己在洛郢也呆了數年,竟不曾來此一觀,實在是憾事。
此刻太陽尚欲落未落,林間的輕風傳來微微的涼意,一種神妙的氣氛在塔林間流動。柳光與纖腰一邊觀看一邊點評,漸漸便入了塔林深處。幾個裝扮成長隨的武士卻一步不敢落下,隨著他們進入林中來。
看到武聖孫樓書寫的“禪法止戈贊”碑時,柳光禁不住停住腳步久久不願離去。一代軍神孫樓兵法之妙冠絕天下,這千年來無數名將苦心思慮,卻也沒有超出他留下的陣圖、兵法範圍。但這用兵如神的天才,卻留下了“禪法止戈贊”這傳世的石碑。止戈為武,莫非孫樓到了晚年,也厭倦了殺戳征伐?
正凝眉思忖間,一道冰冷的氣息從近處傳了過來。柳光伸出左手摟住纖腰,身體一個大轉,將纖腰壓在地上,而右手同時將穿著寬大僧袍的知客僧拉了過來,擋在二人身前。就在此刻,弩機聲響起,數十枝短弩呼嘯而來,緊隨著柳光的武士們紛紛衝上前來,想要用身體護著柳光,卻正迎著這些短弩,噗噗弩箭透體之聲與眾武士的慘鳴幾乎同時響了起來。
“糟糕!”柳光心中突地一跳,他不用抬頭,便知道這幾個隨身武士都已經身亡。他向來頗為多疑,極少象今日這般輕裝而出,他原本以來不會有人知曉自己的行蹤,卻沒料到仍有人在此等侯伏擊。
“那個臭和尚!”他心神一凜,若是知客僧是與刺客是一夥的,自己此刻便是被引入伏擊圈中了。他悄然伸頭,卻看見知客僧瞪得大大死魚一般的臉就貼在他身前,數枝弩箭自他頭胸間穿了過去,流出來的血竟然不是紅色而是碧藍色!
“毒弩!”柳光腦子飛快轉了起來,對方深知他武學精深,竟然用上了淬了劇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