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揮灑下來,如一片片銀霜,灑滿了遠近幽深的山巒坡嶺。
遠處的嶺巒著一身灰褐色披風,在模糊迷離的視野裡蠕動著,張揚著,忽閃著,舞蹈著,發出“唰唰”的隱隱聲響來。有了這樣的幻覺,山中獨有的潮汐之聲便撲面翻湧而來,似潮漲潮落,似蠶兒食槡,似雨打木葉,似風過秋山。忽而遠去了,如萬馬疾馳,絕塵而去;忽而近了,若水漫堤岸,翻湧而至。
這個時候,沒有一絲兒風,卻能讓人感覺到自己就是站立在風口裡。任由這般清澈的月華浸泡著自己,隱形的清風吹拂著自己,忽起忽落的天籟纏裹著自己,不願脫身,也脫不得身心。一任天籟混響,扯著自己,纏著自己,又身不由己地一頭拱進去,深深地陷進去。被無奈地浸泡著,吹拂著,纏裹著。
周邊場院上一個個若隱若現的窩棚裡,時不時地隱隱傳來或是鼾聲或是磨牙聲或是夢語聲。茂響那邊一片寂靜。夜色清幽似水,在無聲地流淌著。杏仔心下猜測道,爹可能睡熟了,卻不知正在做著啥樣的夢。
身後窩棚裡傳出一陣窸窸嗦嗦的聲響,茂生鑽了出來。看到杏仔還呆坐在窩棚前,他驚訝地問道,咋兒,還沒睡麼。
杏仔“嗯”了一聲,沒再言語。
茂生道,夜深哩,快點睡吧,別讓露水打著呀。說罷,就到場邊解小手。“嘩嘩”的尿水聲打破了剛才的寧靜,顯得異常刺耳。
這時,杏仔才發覺,自己的身上和臉上潮溼得很。想是夜裡的露水下來了。他趕忙鑽進窩棚裡,和衣躺下。
茂生重又鑽了進來。他給杏仔仔細地蓋了蓋薄被子,就緊靠著杏仔躺下,說了句,咋不早睡呢。
話音剛落下一霎霎兒,窩棚裡重又起了響響的鼾聲。
第九章 一地杏黃1)
四方開小飯館的事,在杏花村裡掀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按照四喜的推算,四方已過了一年劫運,該是時來運轉的時候了。就要有所行動,抓住一切時機,重整鑼鼓另開張。
四喜與振書商談了很長一陣子,細細地分析了山內外的發展大勢和村內急劇變化了的新形勢。一致認定,四方別無他技,只能重操舊業,幹自己的老本行才能握有勝算。
隨著村人的餘錢漸漸增多,生活水平日漸提高,不少人家經常割肉炒碟下酒,不再如往日那麼緊摳算計。特別是些年輕人,經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吆五喝六的。大手大腳鋪張lang費得叫老年人看不過眼,時常人前背後地喝罵不止。原先喝的自制米酒,現今兒都成了上年紀人的專利了。他們只喝瓶裝的白酒。曾被洋行稱之為有股竹葉青子味兒,且被老年人斥之為黃尿湯子的啤酒,也漸漸擺上了酒桌,為年輕人接受和喜愛。
今年,仙人廟經過乾旱求雨的影響,已經再次崛起于山內外人們的心中。乾旱過後,依然有些偶遇難題的善男信女們接連不斷地進到山裡來,或是求神保佑平安,或是禱告神靈降福避兇求吉祥。求神禱告的事體內容日漸繁雜,人的生老病死等一攬子事情,都列入了議事日程。甚至連光棍兒找不到老婆、兩口子生不了娃崽兒、崽子學習不好、兒女不孝道、尋不到掙錢快富的門路等等,盡皆搬進了神廟的殿堂。在香火燃起的那段時辰,虔誠地禱告祈求。外來人員便經常不斷地出現在村子街面上,有親的投親,沒親的訪友。絕大多數是沒親沒友的,只能跟村人要口熱水,就著冷硬的乾糧應付飢渴了的肚皮。
因了這些,四喜和振書便嗅出了其中暗藏著的生財機遇。特別是倆人都曾走過南闖過北,思想觀念上要比未出過遠門的人來得活絡些,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自然要快許多。於是,替四方謀劃生財之道的事,便漸漸有了雛形。那就是,在杏花村開起一座小飯館,生意肯定不會錯的。至於在哪個地界開,振書家人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