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德勒老爺,我有句話不敢不講。”
“別藏三掖四的,有話痛快點兒。”
“我覺得,支援抗戰,應該謹慎行事。”
“什麼意思?”
“熱振活佛心向祖國,世人皆知,他是拉薩最大的親漢派。可是,現在他已經不是攝政王了。”
“那又怎樣?現在確實是達札活佛攝政,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僧,他整天除了唸經,還能做什麼?拉薩的權柄依然操控在熱振活佛手上。”
“可是……達札活佛身邊也圍著一幫人呢,勢力漸長。他們有一個共同特點,對中央政府陽奉陰違,私底下嘀嘀咕咕,想借內地戰亂之機,搞西拉薩立!”
“你什麼意思,也想跟著他們活動活動心眼兒?”
“老爺,我只是給您提個醒,別因為支援內地得罪了他們……審時度勢,這也是您教誨我的。”
“帕甲,你是不是腰包癟掏不出錢啊,找藉口?”
帕甲面帶不快,不言語了。
“我知道你的家境,你那份,我替你出。”格勒又說。
帕甲心裡不痛快,他回了一句:“老爺,您要這麼說,我就謝您了。”
扎西想打圓場,欲言又止。他隱約感到帕甲話裡的另一層意思,藏曆鐵蛇年春,熱振活佛為消除不祥徵兆,已經卸任回林周宗的熱振寺靜養去了,攝政王一職由他指定年邁的老師達札活佛暫代。達札上臺以後,和英國駐拉薩商務代表黎吉生走得很近,也因此有了親英派的名聲。難道拉薩的政局又要變了嗎?
帕甲被格勒奚落了一頓,心中不滿,他覺得格勒剛愎自用,低估了達札活佛,拉薩的政局又到了動盪期,前景迷霧重重。他不想在一棵樹上吊死,為了萬無一失,得再找一個靠山。帕甲想到了康薩,從前的藏軍一團代本康薩,現在已經升任了噶倫。於是,他備了禮物,來到了康薩府。
管家引著他來到院子裡的時候,康薩噶倫正在和女兒梅朵拍照,他們的背景是一幅鑲著達札攝政王的黑白照片的相框,康薩擺好了姿勢,梅朵按下了快門。
管家上前稟報:“老爺,有人求見。”
帕甲上前行禮說道:“噶倫老爺,我從藏東來,是昌都多廓娃家的……”
梅朵依然張羅著照相,她讓僕人搬過來一把鋼管摺疊椅,讓康薩坐在那兒,然後把相機遞給管家說:“我和爸啦合一張影,你來拍。”
“這……怎麼弄啊,按哪兒?我不會啊。”管家為難地說。
“按這兒,一會兒我們站好了,你就對著我們按一下就行。”梅朵指著一個按鈕說。
管家笨手笨腳,還沒聽梅朵說完話,咔嚓按了一下,亂拍了一張。梅朵不快地嚷嚷著:“笨死了,浪費膠捲!”
“梅朵小姐,還是我來吧。”帕甲上前說道。
“你會?”
“我也有個照相機,沒有您這個新。”
“你來。”
梅朵回到康薩身邊,親密地摟著父親,帕甲給他們拍照。咔嚓定格,抓拍時機恰當,構圖合理。
康薩對他有了興趣,問道:“你是昌都多廓娃家的?”
“是家中的長子。”
“找我有什麼事兒啊?”
“您上次去昌都巡視,家父在總管府給您瞧過病,您可能不記得了。”
“藏醫多廓娃……我記得。”
“您那時候說,昌都的冬蟲夏草是全藏最好的,但您去得不是季節。家父一直記著您這話兒,今年的新蟲草收上來了,家父特地從昌都讓我給您送來。”
康薩這時才注意他身邊放著一個油布包,平淡地說:“難得你阿爸有心,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叫帕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