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景弘對看一眼,心中有數,只是不敢講。
徐棠苦笑,“此間無人,還有什麼不敢說。除了京裡來的,還能有誰?那個人一向忌憚王爺,不想把他留在京內,又怕他去鳳陽坐大,這才派人在路上劫殺。想來那繞路的安排就是為了把我們堵在山裡。只恨我一時疏懶,竟未能洞察。”
我這才想到為何覺得古怪。那日去前方探路,看到倒地的山木,切口過於圓滑。當下懊惱,也沒有說話。
景弘慶幸道:“好在王爺不在。反而安全。”
徐棠說:“正是。我三人到了鳳陽,自有軍隊接應。只是路上要小心。”又說,“昨天如果不是去了泉邊,想來這會兒,我們也命喪黃泉了。”說得咬牙切齒,臉上顏色甚是恐怖。
一路繞道,只撿小路走。也不敢打探訊息。
徐棠把手鐲拿去交給景弘,到路邊農家換了些乾糧。三人也不敢睡,只是急著行路,沒幾日,景弘和徐棠都生了病。只有我這身體不知道是不是死過一次的緣故,此番竟異樣頑固,連場感冒也全無。
眼看著徐棠又在路邊不住彎腰嘔吐,我對景弘說:“這麼走下去可不成,得在路邊找戶人家,歇息兩日。”不然到了鳳陽,郡主若有三長兩短,我與景弘也自然沒臉再見燕王。
不遠處,有一片棗花林。林邊倒是有戶青磚房,看似個小康人家。有女主人挽著圍裙布衣荊釵,在那裡撒米餵雞。院子半敞著門,有把青藤椅,椅上有個四五歲的娃娃生得白白胖,笑起來依依呀呀。
我三人互望一眼,都覺得此處可以落住。只是風塵僕僕,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借宿,當下扶著徐棠走過去。徐棠臉色蠟黃,才要開口,驀地又是一陣乾嘔。我手腳失措不知如何應付,那婦人卻迎了上來,急急把徐棠攙進了院子,親自舀了碗水一點點喂她喝下。
徐棠喘了口氣,勉強綰了綰頭髮笑言:“咱們兄妹三人要去探親,路上生了病,能不能在嫂子這裡借宿一夜再走?”
那婦人只是望著徐棠,笑得眉眼歡喜,“妹妹,你這樣子怕不是生病,而是害喜呢。”
我大驚,連忙望向景弘。
景弘臉上一紅,只說:“你看我做甚!這是燕……是大哥的喜事。”
徐棠年輕,也無此常識,當下也是滿目茫然。
婦人笑著抱起那胖寶寶,“我懷大壯時,也與你一樣,害喜害得厲害。每日纏著他爹,幫我找那青酸梅子吃呢。”
徐棠臉也紅了,人也不知道怎麼應答了,以往的伶俐也全然不見了,我看著外面的棗樹,只說:“若有酸酸的棗子吃想來也是管用的。”
徐棠回頭,看了看外面,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我想起她平日一向並不貪嘴,路上卻嚷渴要水要喝,原來真是害喜的徵兆。不管怎麼說,這個孩子在孃胎裡就先救了他娘。
那女主人心地甚好,收拾了一間房子給我們住。徐棠要送她首飾,卻憨厚得笑著不收。不一會兒當家的挑著魚回來了,說是澗中逮到的。婦人說:“你這倒是知道今日有客。”笑著拿去煮了。
晚上徐棠喝了魚湯,臉色也緩和了些。
我與景弘商量:“如今郡主不便急行,不如我們二人,一個先趕去鳳陽與王爺會合,再派人來接郡主。另一個就在此陪著郡主,防生變故。”
景弘思慮半晌,只是搖頭。
我耐心勸解:“你若不想去就留在這裡,我去便是。”
景弘看我一眼,還是搖頭,固執道:“儘量一起行事!”
“你這頑固脾氣,真是讓人無法可想。”我瞪眼。此人完全食古不化,不知變通,一點也不像是我鄭椿萱帶出來的。
夜裡徐棠睡在床上,我與景弘打了地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