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無便是阿包啊!”
腦中閃過一道光,我終於發覺為何瞧著音無那般熟悉了,原來他就是早在桃源谷便已見過的阿包,如此說來,他和曲徵——
“只怕他……他與曲公子是一夥的!”小魚激動道:“他這般接近我,又與公子合謀演戲給我看,便是要我瞞過小姐姐你,定然……定然有所圖謀!小姐姐你快走罷!無論如何……不能嫁給曲公子!”
我怔了一會兒,腦中開始瘋狂的旋轉。
桃源谷婚宴時曲徵消失的幾天,原來便是去給小魚設局了。而他要蘇灼灼辦的事情,大約便是把音無安插到小魚身邊吧。如此說來,他忽然要帶我去桃源谷參加婚宴,其實便是要去核實我的身份。
他早知道我來自靖越山村寨。
他早知道我與九重幽宮有關。
這一切的一切,愛恨情仇,陰謀陽謀,可憐我步步小心提防,不露半點與過去有關之事,殊不知那些拼命掩蓋的種種,皆在他一雙鼓掌之中。
從定下婚約開始,趕赴桃源谷,落入密道,為救我跳下瀑布身受重傷,山中採藥相護,瞿門離席賞月,直至武湖會暗潮洶湧……一路走來相扶相持,溫聲軟語情意綿綿,我以為時至今日,曲徵於我,終是有那麼一點在乎的。
可到頭來卻發現,從最初的最初開始,他便已籌謀好了這一切。
自始至終,曲徵要的,不過只有璞元真經。
只有……璞元真經。
我心中揪痛起來,卻深知此時不能傷懷於此,頓了頓對小魚顫聲道:“村寨滅門那日……到底發生了甚麼?”
小魚的聲音復又哽咽起來:“那,那天我和阿妙說好藏到水缸裡,好久不見她來找,就……就睡了過去。等我醒來爬出去的時候,就只看見好濃的煙,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死人,萌仔,小七都一動不動,小姐姐你……”
他終究沒忍住哭了:“小姐姐你抱著死了的阿妙,手裡提了刀……面具人都好怕你,他們都在後退。然、然後小姐姐你的刀好快,我甚麼也沒看清,就瞧見面具人脖子裡噴出血,都倒在地上……我怕得不敢動,你把他們殺光了,就大笑起來,笑了好久……最後跪在地上,一掌拍向自己的腦袋,就……就不動了。”
竟然是這樣。
我呆了呆,震在當場久久回不過神。可大約因為那擎雲,心中早已隱隱有了這種感覺,卻無論如何也不敢深想。然此時不是吃驚的時候,我勉強打起精神,只說這沒甚大不了的要小魚寬心,將他哄出了洞房。
安撫好小魚,我又坐了回去,腦中紛紛擾擾的思緒不知如何歸順,只是反覆念著“他早就知道”這五個字,心中便狠狠的揪痛起來,霎時失去了渾身的力氣,重重摔躺在床。
身體在不停的下墜,下墜,直到一片模糊。
朦朧中似又回到了那個苦苦折磨我的夢境。紅衣女子不聲不響的背對我站著,手中一柄染血的彎刀,四下漆黑幽深。
你到底是誰?我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希望她轉過了身來,又怕她當真轉過了身來。
血月刀一聲錚鳴,那紅衣女子頓了頓,像是輕輕笑了笑。
你不知道……我是誰麼?她緩緩道,然後慢慢,慢慢地扭過頭。
她有一雙飛揚的眉,白皙的面龐,瑩潤的紅唇,五官有些許清秀,因那烏溜溜的雙眸,便陡然有了靈動的神采。
像是一道光劃過腦海。
我忽然便懂了,為甚我會一直夢見她,為甚我會那般懼怕血月刀。
那是……我的臉。
原來,我就是四年前攜了璞元真經潛逃,被九重幽宮追殺,卻連累了整個靖越山村寨被滅門的人。
滿手血腥,喪心病狂,揹負著永生永世也洗不去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