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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了,似乎非要找個缺口流出來不可。耳邊歡呼聲依舊,那些銅鑼聲或輕或重或近或遠地飄忽著,我也不知怎地就循著那聲走了出去。

我來到外面的時候劇目早已開始很久了,從後臺的縫隙裡看出去,戲棚邊高掛著劇目《羅通掃北》。戲臺下坐著密密麻麻的觀眾,情緒高昂,高談闊論,隔著老遠我依稀都能聽見觀眾說:“等一下羅通大戰老番將最精彩了!”

“是啊是啊,大將軍羅通曾經立誓會死在九十九的人手上,所以當九十九歲的老番將出現時,誓言就應驗了。”另一個人高興的附和。

我抬頭望向戲臺。高高的戲臺上,一個男人在鑼鼓聲中化身羅通翻身上臺,與九十九歲的番將戰在一起。戰場蕭蕭,在夕陽的餘暉下彷彿整個現場都感染了一片肅殺。兩人先時戰得不可開交,可是霎時間老番將番刀一掃,狠狠一刺一拖,羅通立時開膛破肚。那時候還看不懂拋散而出的五彩布條象徵的是羅通的肚腸,只見那個男人翻滾、甩髮、逃命。緊鑼密鼓中,我彷彿看見羅通在崎嶇的山路上,奔走匆忙。那一聲聲鑼鼓都敲在我的心坎上,敲得我熱血上湧,幾欲暈倒。

我急忙扶住手邊的臺柱,連手上的傷都顧不上,只目不轉睛地盯著舞臺上的劇情。羅通的兒子羅江看到父親腸肚外洩,一時心急,急忙捧起沙塵為他止血。不料灰沙一倒,羅通掙扎的更厲害了,翻滾著逃到象徵懸崖的舞臺邊,從高處翻落,倒地而亡。羅通一死,熱騰騰的戰場止息了,鑼鼓點安靜下來,蕭瑟肅殺的秋風呼呼而過,夕陽的餘暉映照著臺上肝腸寸斷的人。我分不清檯上臺下,只覺得夕陽的餘暉恍了眼,一片晶晶亮亮的支離破碎間,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我抬手撥開,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你怎麼了?”一個聲音驚醒了我。

是那個扮演羅通的男人,他仍穿著戲服,身上凌亂地掛著象徵肚腸的五彩繽紛的綵帶,他的眼睛很深邃,隔著厚重的油彩也能看見眼睛深深的溝壑。

他抬腳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始終覺得不太放心,又問道:“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喉嚨裡梗著難受讓我發不出聲音,只是心裡某根弦到底是被莫名的撥動了,眼淚像斷了線的往下流,都來不及擦乾。我努力地遏制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他卻像看透了一樣,站在我面前,溫柔地道:“要是想哭,就哭吧。”

我的眼淚就再也收不住了。先是抽噎著,然後慢慢地哭出聲,後來竟變成了嚎啕大哭。心裡好像很痛很痛,又不知道痛在哪裡,為什麼痛。到後來,竟變成了為了哭而哭,彷彿好把眼淚哭幹才甘休似的。

男人就任由我抱著,在粗糙的舞臺佈景縫隙透照進來的一縷夕陽中,我抱著一個“死去”的男人,痛哭流涕,哀慟不已。

☆、第 10 章

我哭了很久,久到我已經忘了時間。戲落幕之後,演員們陸續回到後臺,我才抽噎著抹去眼淚。

“哭出來好點沒有?”男人略微欠著上身遷就我的身高,讓自己與我平等身高,我心想他真是個很細心的男人。

“嗯。”我輕輕應了一聲,哭啞了的嗓子聽上去有些怪異,但整個人卻好似真的輕鬆了,彷彿堵在胸中的鬱結真的融在眼淚裡流了出來,連呼吸都順暢了。

男人還沒有回話,只聽一個聒噪的聲音響起來,“阿爸真是好命咯,每次出門都能撿著寶貝,這次更好,撿回個這麼水的查某囡。”

我抬眼望去,是一個剛從舞臺上下來的女人。她是在臺上演與羅通相愛的番邦公主屠爐。臉上還染著厚厚的油彩,白白的粉底說不出的悽慘,眼窩很深,臉上的胭脂是一種詭異的紅色。她說話的腔調讓我想起小村工廠裡的那些女人,狀似無知,細細想來又覺得每句話背後都有些隱晦的含義。後來才知道她口中所謂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