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中放射出異樣的神采,雙手一刻不歇的往著門上扒拉木片。細小尖銳的倒刺深深的扎進指尖,她咬著唇,嘴裡一片腥鹹滋味。
就只能是現在了!
一股決斷之力從心中噴薄而出,嘴角滴落下一點殷紅的鮮血,恰好落在孩子慘白灰暗的小臉上。
生死
不知花了多大的氣力,木柵的門板被她活活釦出個勉強一人鑽行的洞,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蓋已經被掀翻了,露出裡頭粉白的嫩肉,暗紅色的血斷斷續續的流著。頸脖處的麻木、脊椎的疼痛,胃部的抽搐,身體上的觸覺越敏感,就越刺激了那顆激動而亢奮的心。她的身子像蝦米一樣弓了起來,將孩子攏在懷裡,目光警惕的朝著四周打量,小心翼翼的從屋子裡鑽了出來。
時間拖得越久就越危險,岑藍嚥了口唾沫,趴在地上看了看那及腰的溪水,鼓足了勇氣將雙腳輕輕地放入水中。“真冷啊……”她的身子不住的寒戰,原本泛著潮紅的臉現今一片煞白,只有那暈染著血跡的雙唇,豔麗的有些詭異。
岑藍將懷裡的孩子稍稍託高,水中阻力太大,她有些重心不穩,只能一小碎步一小碎步的緩緩前行。已然是這般忐忑,卻又擔心著被人發現,只能刻意壓制著行走時帶出的水聲。汲水的那短短几分鐘,她的心似乎被凌遲了一場,漫長的像是幾個世紀。
終於出了水,她的體力有些透支,可是身體裡不知道是哪裡的信念就那麼一直死撐著,她像是中了蠱一樣,爆發出來的力量讓她自己都覺得驚訝。
小山包並不高,她心裡憋著一口氣,卯足了勁朝上爬,“快了……很快了……”幾塊石子滾進水裡,‘咕咚’一聲,濺起漣漪一片。岑藍的神經都快緊的崩潰了,身子一抖,也不管是不是有人會發現,一股腦的就攀到了山頂,踉踉蹌蹌的朝著密林裡奔去。
山下小院裡傳來叫嚷鬧騰的聲音,她知道那些人一定是被驚動了,岑藍一邊張望著四處的地勢,一邊驚慌失措的奔跑著。背後的聲音越來越近,她腳步虛浮,嚇得眼淚一滴滴的擠出眼眶。
突然,山坡東向的一塊臨著崖的石壁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塊豎立著的岩石攏成的斷崖,旁邊灌木叢生,若不是現在自己走的近,根本發現不了斷崖下還有兩階短短的石臺。岑藍的呼吸猛然急促起來,回頭匆匆看了一眼來時的山路,傴僂著身子,鑽到了石壁下……
“你怎麼有把握就是浙西的L市?”飛機的轟鳴聲中,蘇志勳操著嗓門大聲的問,兩架S…70“黑鷹”軍用直升機一個鐘頭前抵達H市區,顧卿恆上了飛機後二話不說下令調往浙西一帶。
“甌江是浙西南的母親河,發源於L市的百山祖鍋帽尖,由東北流至L市城郊附近折向東南,最後從W市流入東海。W市地處南方丘陵地帶,半山半平原;唯有L市,中有河谷盆地,四周高山環繞,才有岑藍說的‘繞著圈兒坐落的山’。”顧卿恆穿著一身黑色立領風衣,面容肅穆,說起話來一絲不苟。
蘇志勳聽得有點發傻,乾笑了幾聲,“不錯不錯,倒是比我這個老江浙都懂行情了,不愧是蓋房子的,說起哪裡有山哪裡有地,那是個頭頭是道。
顧卿恆無心與他打諢,只靜靜的看著直升機下的高山掠影,清湖渺渺,“岑藍,那個看著懦弱又膽怯的女人,不知道能夠堅持到什麼程度。”
他心裡一緊,眉頭又是皺了皺。
岑藍躲在小小的石階上,屏住呼吸,仔細的聽著山坡上傳來的動靜。渺無人煙的山林,只有風吹在山澗的呼嘯聲,周圍的一切都定格住了一般,殘枝斷木在腳下斷裂的‘咔嚓’聲越來越靠近。那群人的氣息就在山頭上來回遊移,時不時喁喁的說些話。她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的虔誠過,只希望老天能夠真的聽得見自己的禱告,就算以後折福五年、十年都再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