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耐不住,小聲的開了口。
再度向後退了一步,我已經站在了門旁:“對不起,今天在下說什麼都不能跪拜您,因為我實在接受不了姐姐變成我必須跪拜的、高高在上的貴人……”
嬌豔的美人一下子怔住了。
“荀子?”
低下頭,我放下了茶盞,咬住自己的嘴唇將門拉開了一條縫隙:“對不起……您走吧,下次再見面的時候,荀會依律向您行禮的……”
“請不要生氣,我並非要存心隱瞞於你的,實在是……我也有苦衷啊,那天圍觀的人那麼多……”月染慌忙的拉住我的手,又推上了門,急切的解釋著。
“放開!”脫口而出的斷喝聲驚得月染立刻放了手,眼淚竟都要落下來了。
“荀,你要我怎樣做你才能相信呢,我……我對你隱瞞也只是想要一個朋友,咱們就當是坊間自小長起來的姐妹那樣不好嗎?你為什麼這麼在意我的身份……”
用手背擦了一下唇上的溼氣,我看了一眼月染,立刻又移開了目光:“姐姐,你……真的能像姐妹那樣待我嗎?”
“自然是,我就是那樣想的!”
我用雙手捂住了臉,在月染急促的呼吸中沉默了一刻,然後抬起頭:“月染……從洛陽過來的我孤身一人寄居在這樂館中,沒有一個親人。我一直認為世上沒有人會注意到我的存在了,可當你在人群中叫我‘妹妹’時,我真的很高興……剛才我是怕了,我怕卑微的我對你著親近的心情都是高攀,都是做夢……實際上,我才不想管你是誰,我認了流觴會上叫我妹妹的月染,就不會在乎月染是北曲的娼妓還是廟堂上的官人!現在,”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晃了一下頭將溢位眼角的淚水搖下去,重新微笑著向她伸出手:“謝謝你讓我安心……月染姐姐。”
在我面前侷促不安的女子終於釋然的笑了,眼淚像斷線一樣的往下掉,她慢慢的走過來,張開雙臂將我抱住中:“謝謝你,荀,也謝謝你……感謝上天,我找到了可以像普通人一樣待我的你……宮裡的舞姬不是怕我就是討厭我,我沒有一個姐妹。荀,我沒看錯你,你就是那麼直白的人——不會被強勢壓倒、也不在乎禮數的小女子……”
我亦伏在她的肩上,伸出雙手,安撫的拍著她抽泣的背,心裡一陣悲哀——飛舞接近的美麗蝴蝶,你在我的網中了……
“咱們在幹什麼呢,真是的,”我拉著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角,又沾幹了月染臉上的眼淚:“不哭了!你我會是很好的姐妹,從一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我答應你,會和你去任何地方的。還有,我喜歡月染姐姐微笑的樣子,以後,就請你為了我開心些,好嗎?”
“嗯!”月染點頭微笑,臉上還留著淚痕,卻緊緊的牽住了我的手。
光線從窗前移去,那些灰塵已經不再飛舞。
月染又坐了會兒就要走,我想她定是暗中偷跑出來的,就也沒有強留。一路說笑著送月染到門口,看著她座上牛車出了南曲,我才轉身向著一直在前廳站的筆挺的姥施禮。
早上樂館剛開啟大門,宮中的舞姬總管就衝了進來,姥正在正庭喝茶,被拉住了劈頭便問荀子在哪裡,姥給指了方向,總管在跑進內院前厲色道:“你就在這裡好好的反省吧!”
因為這句話,姥一直垂首站在那裡,直到我送月染離開。
“姑娘,您真的嚇到我了,”姥拉著我回了茶室,驚魂未定的跪坐在墊子上:“我以為夜羽的事情敗露了……”
“您又亂講,即使就是奔那件事來的,也只是被‘發現’,還沒到‘敗露’的地步呢。”我笑著說。
“姑娘怎麼會和宮中的總管認識上的?”姥自己舀了冷水直接放在碗裡喝下去:“莫非……您上次出頭的事就是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