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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十八章 海棠春睡

枕春自然是沒見過的。

誰那麼自愛,還要將自個兒的名字柔情蜜意地刻下一方藏頭藏尾的閒章用來顯擺?當然這話枕春不能說,她只得慢條斯理站起來,答道:“臣妾不曾見過,想來是先賢詩句慣用,別人也有喜歡的。”

“先賢慣用的詩句?”月牙淺淺一笑,“嬪妾不學無術,只覺得這像明妃娘娘的閨字。原來此間竟有這樣的學問。春酲安枕,想來是一個姓安的女子送給情郎枕上所覽,多麼情真意切。想著這落款處的清輝堂,也是一個雅緻的地方。”

“可不是安府的花廳?”柳安然心神一定,以帕掩唇道,“想必玉貴儀、蘇美人等京畿人氏,都曾聽聞見過。安府在樂京之中也算別緻的府邸,進過垂花門過一段紅柱遊廊,便能在一方小院兒中得見清輝堂。據說清輝堂還是陽陵侯爺取的,說為官為臣,要清明光輝。”便嚮慕北易陳道,“臣妾小時候,還常常同明妃一道在清輝堂踢毽子呢。”

枕春眯神,果然在此處等著。

慕北易面容上的舒展收斂,手還撫在那頁畫紙之上,問柳安然:“何處尋來的?”

柳安然緩緩而道:“乃是差遣下人們,在坊間詩社畫會上頭尋來的。詩社畫會的,大多是來自書塾的兒郎們與樂京的青年才俊們之手。明妃素來擅畫,最擅花鳥工筆,此等格局的畫卷也是能畫出來的。不過……想來月貴人只是隨口詢問而已,明妃又豈會將這情意悱惻的畫作私相授受給他人呢?”

枕春額頭一跳,哪裡是青年才俊們的,分明是安畫棠存心尋來的。便冷笑一聲,淡道:“不過便是個畫作與印章,又哪有這麼許多彎彎繞繞。倒是皇后娘娘有心,費力尋來獻給皇上品鑑,怎不知有這樣不曾落款的無名之畫,沒得汙了陛下的聖目。”

便聽一個清脆柔軟的聲音想起:“明妃娘娘才脫了不白之冤,倒是又遇著這樣模稜兩可的事情,何以什麼事情都往明妃娘娘身上湊。一個不清不楚的閒章罷了,陛下看它作甚?”

說話的是櫻桃。

端木若今日稱病,便只有櫻桃替她說話了。

櫻桃今日著青,淡妝薄掃,衣裳裙襬繡著碎碎的絨花,慢慢小女兒的嬌態。她髮髻梳得簡單,飾物更是清淡,更是顯得眉目璀璨,顧盼生輝。她一邊說著,一邊捧著瓷盤盛滿春梅,盈盈笑意獻上,“美酒甜果,陛下還請多用一些。那些捕風捉影的事兒,不如就隨風去了。”

慕北易見著櫻桃,又看枕春一臉委屈的模樣,心頭便軟了。

“麗嬪見了舊主,自然事事為舊主打算。”月牙輕聲細語,看向安畫棠。

安畫棠點點頭。

月牙深吸一口氣,徐徐說道:“正是如麗嬪所說,這印章與落款都指著明妃娘娘,今日更要為明妃娘娘分說清白,才是尊重娘娘。不如便尋來一幅明妃娘娘的舊作,加以比對施墨的力道與深淺,最能服眾了。”

枕春冷聲:“本宮許久不曾作畫,並沒有舊畫可以比對。”

“嫡姐姐……這是哪裡的話。”安畫棠笑盈盈站起身來,“我入宮時思念姐姐,便也攜了姐姐的舊畫,如今就在汀蘭閣裡呢。陛下與皇后娘娘若是想要比對,嬪妾立時著人去取,便馬上分曉了。”

枕春蹙眉。既是安畫棠的藏畫,不管是不是自己親筆所做,想來也是動過手腳。如今便是取來看了,不管是不是她的舊作,想來都會是的。

精心籌備的花間會,就為如此一齣戲?扣她一頂私相授受的帽子。月牙的計謀,柳安然的進言,安畫棠的襄助。

跟誰授受,如何授受,都不要緊,想來已經準備好了。

等著她今日跳進這個坑裡,好一敗塗地不能翻身。

未免也。

……太小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