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需要人工裝飾,它本身就是美,埃裡卡,你也是這樣。幹嗎還需要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第八區的牲畜暖和的糞便味和廄裡的清新的草味已經飄了過來,母親呼吸著。她領著女兒從小商店旁經過,拐進約瑟夫城大街飛機著陸時的進場航路。母親為這次散步只花費了鞋底的磨損費而慶幸。磨損了鞋底總比讓兩位科胡特女士中的一位去擦鞋要好得多。
就為數不多的小區居民年齡結構而言,這個居民區的人口相當老化。這裡主要居住著老年婦女。這位老年婦女,這位科胡特母親倖虧還有一個跟著自己的較為年輕的孩子,她為這孩子感到自豪,在死亡把她們分開之前,孩子將會照料她。只有死亡才能把她們兩人分開,死亡是埃裡卡人生旅途的終點。有時在這個居民區裡發生一連串謀殺案,一些老婦死在自己貼滿廢紙的小屋裡。她們的儲蓄存摺放在何處,這隻有上帝知道。膽怯的兇手也知道這一點,兇手在床墊的下面仔細尋找。不多的幾件首飾也同樣不翼而飛。本該繼承餐具的獨生子,什麼也得不到了。維也納的第八區,是謀殺最喜歡光顧的居民區。搞清楚這樣一位老年婦女居住在何處,從來都不是困難的事。事實上,在每座房子裡都至少居住著這樣一位成為其他人笑柄的老婦,並且她很樂於給裝扮成查煤氣表的工作人員的圖謀不軌者開門。儘管她們經常被警告不要給生人開門,但是她們始終還是樂於向別人敞開自己的心扉和開啟自己住宅的大門,因為她們是孤獨的。為了嚇唬科胡特小姐不要丟下自己的母親不管,這位科胡特老婦就是這樣對自己女兒說的。
此外,這裡還住著小公務員和喜愛寧靜的職員。這裡很少有孩子。栗子樹正開花,在普拉特也有許多樹。在維也納森林裡,葡萄已經抽芽。可惜科胡特一家因為沒有汽車,不得不放棄仔細觀賞一次的所有的夢想。
但是,她們經常乘有軌電車去經仔細挑選過的終點站,和其他人一起下車,高高興興地遊玩一通。母親和女兒穿著粗革厚底皮鞋,從外表上看就像弗蘭肯斯坦弗蘭肯斯坦,著名電影中的怪物角色。電影中揹著行囊的狂熱的大媽,只是女兒身上揹著行囊,它保護著母親不多的不大值錢的家當,不讓好奇者看到。如漫遊指南所提醒的那樣,她們也沒有忘記攜帶雨具。防患於未然要比遭受損失強。兩位女士精力充沛地繼續前進。她們不唱歌曲,因為她們瞭解音樂,她們不想用自己的歌聲褻瀆它。彷彿回到了艾興多爾夫艾興多爾夫(1788—1857),德國浪漫派作家。的時代,母親愉快地哼著歌曲旋律,因為這取決於精神,取決於對自然的態度!而不是取決於自然本身。這兩位女士具有這種精神,因為她們喜愛大自然,她們隨時都能看得到大自然。假如一條潺潺溪流迎面而來,她們會立即飲上一口清新的流水。但願沒有小鹿朝裡面撒過尿。假如迎面看到一棵粗壯的大樹幹或者一處濃密的小叢林,那時,一個人看著別讓人走過來偷看,一個人就可以撒泡尿。
在這種玩耍中,兩位科胡特女士為新的工作周注入了能量。在新的工作周裡,母親沒有多少工作,而女兒的血將被學生們吸吮得一乾二淨。每天晚上,母親都會再次詢問因受阻而回來晚了的鋼琴女教師,你又生氣了吧?沒有,還行,女兒回答著,她心裡還存著希望。母親囉囉嗦嗦地查問她。母親抱怨女兒缺乏榮譽心。這種話孩子已經聽了二十多年了。女兒假裝還有希望,但她知道,現在所有還能滿足的就只剩個教授頭銜了,她現在已經在利用總統先生在一次簡單的慶祝會上為獎勵多年工作而授予的這個頭銜了。退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到來,這已不是什麼遙遠的事情了。在這件事上,維也納市倒寬宏大量,但正式退休讓一個職業藝術家感到震驚。真是說鬼,鬼就到。維也納市粗暴地結束了藝術的代代相傳。兩位女士說,她們已經非常期盼著埃裡卡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