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街,幾把竹藤椅一擺就成一個茶攤,幾個茶客一
聚就是一場小沙龍,愜意得很。當時那裡遊人罕至,
只有兩三家賣茶、賣燒烤的小門臉兒,不像現在這樣
仿古建築扎堆,塑膠感這麼強。當年的寬巷子裡有個
叫龍堂的青年旅舍,價格低廉,是純正揹包客才會去
住的地方,一度聚攏過一群戶外牛人、徒步達人。偶
爾自發召開的經驗交流沙龍品質之高堪稱國內翹楚,
但聽說現在的龍堂一般揹包客已經住不起嘍。
寬巷子也曾一度是部分成都傳媒人和文化人的聚
會地,幾塊錢一碗的蓋碗茶一泡,一個下午就在露天
龍門鎮裡打發了。茶客走馬燈似的輪流端著茶碗開講
立說,聊什麼的都有:時政民生、憲政針砭、古事考
據……甚至情色女人,我聽到過對荒木經惟最精彩的
分析就是在寬巷子的藤椅圈中。還有一次是聽兩個人
辯論伊朗電影,當時那是剛剛才開始流行的話題,守
的人頭頭是道,攻的人如數家珍,倆人都爭得有理有
據的,記錄下來就是一堂不錯的公開課。我記得那倆
人都穿著大白汗衫拖著大拖鞋,半點兒文藝範兒都
沒。
比起北方的侃爺來,成都的龍門客沒那麼會吹牛
逼,遣詞造句也質樸。說是閒談扯淡,但思想性實在
是很強。空談未必有益,但總歸比喝大酒、打小麻將
來得有點兒意義。
我初次去寬巷子時曾和鳥人鵬鵬感慨:&ldo;這簡直
是個稷下學宮哦……&rdo;
那時,我剛剛開始混西藏,也剛剛和鳥人鵬鵬結
識。
我們一開始是酒友,後為茶友,再後來是文友、
賣唱的樂友、思想上的諍友,以及互相沒有什麼顧忌
隱瞞的江湖老友。
我剛開始混寬巷子應該是在2003 年前後,當時
經歷了一些人生變故,走到了一個成長的臨界點上。
我開始重新遊走,油畫箱換成登山揹包,從內蒙古到
雲南,邊走邊尋找適宜完成心理建設的環境。內蒙
古、滇西北、康巴藏區、衛藏,都是我那時的出口,
於是成都自然而然地成了重要的中轉站。
我在拉薩開了浮游吧以後,有好幾年一度把西藏
當成根據地,來來回回折騰,濟南反倒成他鄉。那
時, 濟南到拉薩唯一的航線要在成都中轉,結識了鳥
人鵬鵬一干人等以後,我就不再多帶盤纏去成都,固
定地由他和朋友們管飯。每次都先在成都聚上幾天,
然後再自己想辦法,或搭車,或徒步,沿著川藏南線
或北線去往西藏。返程亦然。
我做著一份貌似體面的工作,實際上卻是三更窮
五更富,收入一直不穩定。那時忙著心理建設,懶得
跑堂會掙商演的錢,一直窮兮兮的,故而能省則省地
蹭來蹭去。好在待我親厚的朋友著實不少,光成都就
能數滿十根手指,尤其是阿狼和鳥人鵬鵬。
阿狼是混在成都的廣東人,資深戶外玩家。他只
會說粵語和四川話,一句標準普通話也不會。他那時
在寬巷子開阿狼燒烤,不論我何時去都有熱乎乎的烤
海鮮和煮啤酒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