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婢,不過十來歲年紀,也撲通一下跟著那婆子跪倒,哆哆嗦嗦的,唬得不行。
這正是王媽媽與柳芽,方才王媽媽先一步回了院子,結果連帶著柳芽一起,被沈瑞攆到廂房。雖不知沈瑞作甚如此安排,可眾人到來在即,王媽媽便看了沈瑞幾眼,拉著柳芽下午去。不想來的不僅是自家老爺,還有這麼多族中太爺、老爺們。
看著依舊沒動靜的北屋,還有眼前這一老一小,眾人的臉sè都有些不好看。四房現下雖只是舉人宅邸,可因家資富足,也是僕婢成全,可瞧著眼下模樣,一個九歲的病孩子,只安排了這一老一小照看,委實有些說不過去。
都說四房老安人將這個嫡孫視為眼珠子,溺愛的不行,眼下瞧著沈瑞這境遇實在不像,使得大家不由不想起另外一則流言:四房老安人將嫡孫扣在身邊養育,不過是為了挾制能幹的兒媳婦,真心疼愛的是庶長孫沈瑾。要知道在沈瑞出生前,沈瑾也曾養在四房老安人身邊。民間有句老話,“老兒子,大孫子,老兩口的命根子”,四房老安人偏疼長孫也並不另外意外。
沈舉人心裡有些不自在,瞪了那婆子一眼,移步進了北房。沈理的視線卻在王媽媽與柳芽身上轉了兩圈,方跟著眾人進了屋子。
小小的兩間屋,並不像其他大屋那樣寬敞,不到九尺進深,中間由一個鏤空百寶格隔著,分了裡外間。外間一個圓桌,幾把方凳,並無其他擺設,百寶格上也只有一個缺了角的石頭擺件,灰撲撲的。不僅看著寒酸冷清,而且這屋子連個炭盆都沒有,很是yīn冷。
到底是嫡子,沈舉人這幾rì也曾問過,只是料理喪事實在繁忙,又有老安人安排人照看,他還是頭一回進這院子。
如今看著,他自己也有些心虛,不禁有些埋怨老安人。這些rì子,四房沒了主母,老安人與鄭氏便將家務都接了過去,裡裡外外都很是妥當,怎麼沈瑞這裡就出了紕漏?莫非是鄭氏有不好的心思,蠱惑了老安人?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冤枉了人,鄭氏xìng情柔弱,並不愛生事,而憑著老安人對孫子的寵溺,孫子身邊的事從不假手於人,就是鄭氏壞心也使不上力。
沈理看著這冷冷清清的屋子,不由打了個冷顫。雖說經過昨天的事,早就想著沈瑞處境艱難,之前用話擠兌沈舉人,也不過是怕沈舉人阻攔不讓見沈瑞,想要眼見為實,並沒有真的疑心沈舉人會狠心害了自己的嫡子,可如今卻是拿不準。
裡屋終於有了動靜,沈舉人怕裡面再有什麼不妥當,不敢再帶人進去,皺眉喝道:“小畜生,長輩們來看你,還不快滾出來!”
裡屋的沈瑞,摸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從被子裡出來,身上竟然是不著寸縷。他方才強硬地將王媽媽與柳芽攆出去,正是為了脫衣裳。要是留著王媽媽,要是攔著,也沒時間拉扯。
明教正是禮教大盛的時代,沈瑞哪裡肯讓自己背一個“不知禮”的名聲。生母孝期不著孝衣不說,還穿著絲綢錦緞。只要穿著那身衣服,走到族人面前,他就說不清。過後再怎麼解釋,他穿著絲緞衣服的畫面也印在族人心中留下芥蒂。
若是在後世,一個九歲的孩童,就算行為有差錯,大家也只會認為是大人沒教導後,孩童本身無罪。擱在眼下,九歲實不算小,有早慧的孩子,十來歲參加童子試的不乏其人。
所以他想著在族親面前露面時,便沒打算穿這身衣服。昨rì安排柳芽散話,正是為了引得族親過問。眼下這般,族親們能過來自然是好;若是族親們不過來,他已經做好披著幔帳去靈前的打算。
裡屋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外間眾人都望向裡屋門口,不由睜大了眼睛。
沈瑞,就這樣出現在眾族親面前。到底不是真的九歲孩童,早已生羞恥心,沈瑞的胳膊垂前,將“小沈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