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同時,寧斐的兇名也隨著數月不散的血水喧囂塵上。
然而這又如何?
英雄正是如此——自古至今,英雄之名向來踩著屍山血海,累累白骨。
對於海獸來說,寧斐自然是最兇惡的狂徒,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人。
但對於無數家人喪生海獸之口的凡人來說,寧斐就是他們最大的英雄。
「一戰成名後,廣陵城對我大開方便之門,哪怕是陸鐸公也對我另眼相看,認為那時候的我雖不過區區鍊氣,但心智與手段已經足夠勝任鎮海衛指揮使之位……那本應是我最風光的時刻,但在這樣的時候,我卻感到了一個人對我的深重殺機。呼延公子,你猜那是何人?」
呼延極緩緩長出一口氣。
「原來如此。」呼延極緩緩道,「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懷疑起了我的身份。」
在無數對寧斐的推崇、尊敬、敬畏、懼怕的目光中,唯有呼延極一人竟對寧斐生出了殺意!
雖然呼延極很快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在這之後露出半點異色,但那一瞬間的殺意,卻足以令當時的謝非言生出警惕。
謝非言道:「那時候的我還沒有懷疑你的身份,而只是懷疑你的目的。」
謝非言最初只以為自己功高蓋主,惹來了呼延極的忌憚。
「但呼延少爺,你實在太不謹慎了。你讓分海獸殺的人,太多了。」
在察覺到呼延極突如其來的殺意後,謝非言就對這個人生出了警惕之心,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而隨著這樣的觀察,謝非言也逐漸發現,近年來,海獸襲擊人類的事屢屢發生,比過去的頻率高了許多。
那些喪生海獸之口的人的身份,千奇百怪,似乎毫無關聯,所以從未有人對此懷疑過。然而,在謝非言對此留心、以「呼延極」的身份為線索將其串聯後,很快就發現,絕大部分死於海獸之口的人,都直接或間接地以他們自身的死亡,為呼延極開啟了方便之門。
所以這些海獸這些死亡背後的真相,已經呼之欲出。
「大概是你走得太順利了吧,呼延少爺,道途也好權勢也好,你幾乎都是順風順水,所以你才不會知道,對於小人物來說,觀察和動腦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
或許是用修為代替了腦袋思考的緣故,這些修士大多都不夠謹慎。
所以在謝非言的無聲觀察下,呼延極很快就暴露了自己可以指揮海獸的事實,也暴露了他才是當年海獸襲城的幕後主使的真相!
「不過讓我奇怪的是,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十年前的謝非言,以為呼延極是一個意外獲得海獸這把利刃、而後與虎謀皮的野心家,所以謝非言十年前毫不客氣地坑了他一把,並且從未生出愧疚之心。
但十年後的現在,當謝非言發現地下密道的岔口,發現那些被呼延極豢養的海獸後,他終於生出了另一個疑惑:這呼延極,劍指廣陵城城主府,到底想要做什麼?
十二年前,呼延極指揮海獸襲城。
十二年後,呼延極又佔據了這條唯一一個連通了大海與主城區的密道,繞開了廣陵城外抵禦海獸的結界,劍指廣陵城的主城區。
難道,他是想要指示海獸透過密道,襲擊城區,襲擊陸乘舟,推翻新城主,最後再以救世主的身份登場,成為真正的廣陵城城主的目的?
可他難道不知道,這陸乘舟也只不過是道盟的傀儡嗎?
就算他真的成功透過密道,將海獸放入主城區,殺了陸乘舟,成為了廣陵城新城主,又能如何?也不過是取代陸乘舟,成為道盟手上的另一個傀儡罷了!
除非他能用海獸殺了所有的道盟中人,甚至是殺了道盟的主人青霄仙尊——但這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