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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阿窈,這裡好不好?

卯時半。

孔夫子說道:“先告知州府傳來的好訊息,朝廷已圍新野陣地,大破齊軍於沔北。今日起講解《鄘風》,慣例,先背詩。崔致。”

“是。”崔致應後,揚聲起第一句:“《柏舟》,共姜自誓也——”

崔族學童異口同聲跟上,頃刻間音震畫棟雕樑!

“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義……”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

“母也天只,不諒人只……之死矢靡慝……”

這便是訓義學舍和其餘學舍的區別。

夫子不會在課堂上留出背詩的時間,需要學童們提前自覺熟誦,由此可知陸葆真雖在陸族學館考進了前三,但前三跟前三之間的差距是很大的。

“此詩之序存疑。共伯是僖侯之子,僖侯在位四十二年,衛和在位……”孔夫子解起《序》來言簡意賅,奚驕聽了幾句後逐漸跟不上,筆記更記得斷斷續續。

尉窈則飛筆走墨,將從前所學與夫子的講解結合,有時她會迸發不一樣的想法,也飛快的記在另張紙上,防止課後忘記。

辰時三刻課中休息。

尉窈趕緊按提前標好的號序編連簡策,儘管她有準備,還是估計淺了這裡的教學方式。引申學問太多太雜,孔夫子簡直想到哪說到哪,按這種講法,她從家帶來的竹簡根本不夠。

因為是草稿,改用紙張寫的話她實在捨不得。

奚驕驀然問她:“尉女郎,上課前我見有人讓你幫寫筆記,是麼?”

煩死了,能不能別和她說話。尉窈又一次不爭氣地臉紅,不過說出的話很爭氣,直接堵死奚驕的妄想!“筆記這麼多,我哪有閒空幫別人抄。”

奚驕又不傻,她話裡的“別人”是指他呢。他像一頭被羞辱了的小豹子,懷憤出去透氣,心道:以後再和你說話我就是驢!

原本該午時下課,孔夫子拖到了午時半。尉窈磨蹭著收拾東西,奚驕則動作麻利,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瞥她,袴腿帶風般離開。

尉窈這才呆看他坐過的位置,旋即自嘲一笑,不讓自己再想。回住舍後,她見陸葆真靠牆坐著,便問:“你吃過了?”

“不想吃。我今天臉全丟盡啦——”她拍著旁邊的書案,字字憤然!

尉窈坐過來,才瞧出陸葆真眼皮微腫,似哭過的樣子。“你怎麼了?”

“你不知道我多倒黴,跟長孫狗斫分到同個學舍,他不好好聽課,說我寫的字像爛泥,我就說他連筆都不會拿,然後我倆可能聲音大了些,柳夫子就讓我們站屋外頭聽。這就夠丟人了吧,可那傢伙、那傢伙太無恥!趁我聽得認真,使勁一搡我,我……我被搡回來、跌到了夫子跟前。”

“太過分了!”尉窈不覺得好笑,若換成她,不敢想像這幾天的學業怎麼繼續?

陸葆真嘴巴都氣猙獰了:“所以我和他拼了,端起夫子的硯往外砸,砸了狗斫一身墨!”

尉窈……好吧,兩敗俱傷比只傷自己強。

匆忙吃過午食,尉窈趁著記憶深謄寫筆記。孔夫子舉古論今,她為了記全,很多內容僅用兩三字概括。她還要把自己的疑問重新規整,有時機便詢問孔夫子,或者回去後問段夫子。

陸葆真在旁邊看了會兒,有點慚愧,也開始寫自己能記住的功課。

次日,館奴把訓義學舍裡多餘的案、席全撤走了,尉窈只得和奚驕再次共用長案。

孔夫子由鄘之地講解,然後是《鄘風》和之前的《邶風》有何聯絡,再從《公羊春秋》等典籍中,再次對《柏舟》的詩序進行推衍。

這就是在漢四姓學館求學的最大益處!

此地既傳師法,溯經學之源;諸夫子又以家法教授,令學童以“學不厭博”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