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曹婕妤答:“說是溫儀胎裡帶的弱症,加上時氣溽熱才會這樣。”說著眼角微現淚光,“原本已經見好,不知今日為何反覆。”
玄凌聽完已起身向外出去。曹婕妤與皇后、華妃匆匆跟在身後奔了出去。只餘眾人在當地,旋即也就散了。
陵容出來與我一同回宮。
她低了頭慢慢思索了一會兒道:“姐姐不覺得有些蹊蹺嗎?”
“你說來聽聽。”
“吐奶是嬰兒常有之事,為何溫儀帝姬這樣反覆。若是說溽熱,溫儀帝姬和曹婕妤居住的煙雨齋是近水之處啊。”
我心中暗暗稱是,道:“溫儀帝姬已滿週歲,似乎從前並未聽說過有吐奶的症狀。的確來勢突然。”
“不過,”陵容微微一笑,又道:“或許只是嬰兒常見症狀,好好照顧便會好轉吧。”
我淡淡道:“但願曹婕妤與華妃能好好照顧帝姬。”
陵容垂目,面有慼慼之色,“為一己榮寵,身為母妃這樣也未免太狠心。”
心底不免憐惜小小粉團樣可愛的溫儀,不知此時正在身受如何苦楚,搖頭輕聲道:“不要再說了。”
心下交雜著複雜難言的恐懼和傷感。聽宮中老宮人說,先朝懷煬帝的景妃為爭寵常暗中掐襁褓幼子身體,使其哭鬧引起皇帝注意,後來事發終被貶入冷宮囚禁。
母親原本是世間最溫柔慈祥的女人,在這深宮之中也深深被扭曲了,成為為了榮寵不惜視兒女為利器手段的蛇蠍。
自己的兒女尚且如此,難怪歷代為爭儲位而視他人之子如仇讎的比比皆是,血腥殺戮中通往帝王寶座的路途何其可怖。
我下意識地撫摸平坦的小腹,漸漸後悔當時不該為了避寵而服食陰寒藥物。如今依舊無懷孕徵兆,恐怕要生育也是極困難的事了。然而若要生子,難免又要與人一番惡鬥糾纏。慮及心中所想,我實在笑不出來,勉強轉了話題對陵容道:“只怕今晚有許多人難以入眠了。”
陵容甜笑依舊:“難說,怕不只是今晚而已。”
一語中的,玄凌在曹婕妤處宿了一晚之後便接連兩日宿在華妃處,連溫儀帝姬也被抱在華妃宮中照料。宮中人皆贊華妃思過之後開始變得賢德。
皇后對此只作不曉,她在抱著松子和我對弈時淡漠道:“華妃日漸聰明瞭呢,曉得假借人手了。”
我落下一子,淺淺笑,“皇后娘娘能洞穿華妃伎倆,可見她的功夫不能與娘娘您相抗衡,也算不得多少聰明。”
皇后妙目微闔,露出滿意的笑容。懷中松子“喵嗚”一聲,目中綠光驟亮,輕巧跳了下去,撲向花盆邊一個絨毛球。它去勢凌厲,將絨毛球撲在爪下扯個稀爛,拋在一邊。復又露出溫順優雅的微笑。
我忍住心中對松子的厭惡與害怕,轉頭不去看它。
皇后停下手談,靜靜看著這一過程,微笑道:“這東西也知道撲球了。”
然而溫儀帝姬吐奶的情形並沒有好轉。
次日清晨跟隨皇后與眾人一同去探望溫儀帝姬。平日富麗堂皇的慎德堂似乎被愁雲籠罩。曹婕妤雙目紅腫,華妃與玄凌也是愁眉不展,太醫畏畏縮縮站立一旁。
溫儀似乎剛睡醒,雙眼還睜不開,精神似乎委頓。
保姆抱著輕輕哄了一陣,曹婕妤又拿了花鼓逗她玩。華妃在一旁殷勤道:“前幾天進的馬蹄羹本宮瞧帝姬吃著還香,不如再去做些來吃,大家也好一起嘗一嘗。”
玄凌道:“也好,朕也有點餓了。”
不過一會兒,馬蹄羹就端了上來。
其實是很簡單的一道甜點,用馬蹄粉加綿糖和滾水煮至雪白半透明狀,再加些密瓜、桃子和西瓜的果肉進去,很是開胃。
溫儀尚且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