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每次集會一定姍姍來遲。
門輕易地開啟,安夫走了進來。他胖墩墩,還有一張像他父親酒後的紅臉那樣的臉。他的長相雖不令人討厭,但那雙稀疏的眉毛卻顯得有些奸狡。他用一口漂亮的標準話說:
“我來晚了,很抱歉。那麼,我們馬上商量一下下個月要辦的事吧。”
說著,安夫在辦公桌前坐下來,攤開了筆記本。不知為什麼,他顯得特別焦急。
“這是早就預定要辦的事嘛,譬如舉辦敬老會,運石修路,還有村民會委託我們辦的清掃下水道滅鼠。這些事都要在暴風雨天不能出海捕魚的日子裡做的。滅鼠嘛,什麼時候都沒有關係。即使是在下水道以外的地方殺了老鼠,警察也不會抓嘛。”
大家笑了起來。
“哈哈哈,好,說得好。”有人說。
有人還建議請校醫做有關衛生的報告和舉辦辯論大會等,可是舊曆新年剛過,年輕人很膩頓集會,對此並不感興趣。此後就是共同舉辦評論會,討論油印的機關報《孤島》。有個愛讀書的年輕人朗誦了在隨想最後所引用的保羅·維拉列①的詩句成了眾矢之的。這詩句是:‘‘
我的心的莫名悲傷
不知為什麼從海底深處
興沖沖地瘋狂躍動
展翅翱翔……‘‘
“什麼叫興沖沖啊?”
“興沖沖就是興沖沖唄。”
“恐怕是慌慌張張吧,唸錯了吧?”
“對啊,對啊。準是‘慌慌張張地瘋狂’,這樣的句子才通啊。”
“保羅·維拉列是什麼呀?”
“是法國著名詩人嘛。”
①保羅·維拉列(1844…1896):法國象徵派詩人。
“什麼,誰認識他呀。這是不是從哪支流行歌裡選出來的?”
每次例會,照例如此交鋒一番就結束了。會長安夫匆匆回家去了,新治不明箇中原因,便抓住一個夥伴詢問。
“你還不知道嗎?”夥伴說,“他是應邀到宮田老大爺家參加宴會,祝賀女兒回村的呀。”
新治沒有被邀請參加這個宴會。要是平時,他與夥伴有說有笑地走回家,現在一反常態,獨自溜出來,沿著海濱向八代神社的石階走去。從鱗次櫛比的屋宇中,他找到了宮田家的燈光。那燈光與其他人家的一樣,都是煤油燈的燈光。雖然看不見屋內的宴會進行的情形,但是毫無疑問,容易感觸到的煤油燈的火焰,會將少女那清秀的眉毛和長長的睫毛搖搖曳曳地投映在她白臉龐上。
新治來到臺階的最底下一級,抬頭望著落上了稀疏鬆影的二百級的白石階。他開始拾級而止,本展發出咯咯聲。神社四周渺無人影。神富家的燈火也早已熄滅了。
年輕人一口氣登上了二百級臺階,毫不氣喘。他站在神社前將結實的胸膛傾向前方,虔誠地施了個禮,然後將十元硬幣投入了香資箱。接著又果斷地將另一個十元硬幣投了過去。在響徹庭院的拍手聲中,新治心中祈禱:
“神啊!請保佑我出海平安,豐收歸來。保佑漁村愈發繁榮!我雖然還是個少年,但總有一天會當上堂堂的漁夫,請保佑我熟知任何事,精通任何事,諸如海的事、魚的事、部的事、天氣的事!保佑我的和藹可親的媽媽和年幼的弟弟!保佑媽媽在海女季節裡潛水避免各種危險,平安無事!……此外,還有一個或許是不合理的祈求,請保佑我有朝一日也能娶上一個性情溫柔。長用標緻的新娘吧!……例如像回到宮田照吉家那樣的姑娘……”
一陣風吹拂過來,松樹梢沙沙作響。這時候,直吹到神社黑暗深處的一陣風,發出了森嚴的響聲。它讓人感到佑怫海神俯允了年輕人的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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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