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側了側頭,向著牆壁看去。
趙老實在牆的這一側,才覺得有些不妙,女人冷冰冰的目光已穿過牆上的小洞,直直地對上了他的眼睛,跟著,慢慢的一笑。
她本來美貌,這一笑,更是傾國傾城,但趙老實卻只嚇得魂飛魄散,腦子裡一片空白,想退退不開,想叫叫不出。
花弄影一笑,跟著又迴轉身子,走出浴桶,裸著身子站在窗前逗籠子裡的鴿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老實才被一陣“滴答、滴答”的聲音驚醒過來,他只駭得一動也不能動,好半天,覺得腳面上溼漉漉的,戰戰兢兢低頭一看,才發現是自己嚇得尿了褲子。他心頭略略一鬆,再壯著膽子看向隔壁,花弄影不知何時已不在房裡了。
——寂靜中,突然啪的一聲響,客棧裡的眾人都狠狠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卻原來是桌上油燈的燈花爆開了,不由得又都鬆了口氣。
“後來呢?”
蘇妄言問。
趙老實瑟縮了一下:“我捱了一嚇,連滾帶爬地下了樓,躲在床上瑟瑟發抖,每次聽到腳步聲,就以為是駱夫人來了。明明數九的天氣,卻身上背上全是汗!過了不知多久,我聽見夥計在外面跟駱大俠打招呼,駱大俠像是心情不錯,大聲答應著,三步兩步上了樓。
“我聽到他回來了,也稍稍放了心,心想就是駱夫人要害我,她丈夫回來了,她也不能下手了。又想,不知道駱大俠知道不知道他夫人脖子上這道傷?他這麼好的人,怎麼會跟這麼個怪物在一起?想來想去,倒忍不住同情起凌大小姐來——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駱大俠不愛,非要愛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怪物,這可不是叫人納悶麼?”
說到這裡,像是過了這麼多年,還在為凌大小姐不平似的,微微嘆了口氣。
韋長歌微微一笑,慢悠悠地道:“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其實就算親身到了相思境地,又有幾人能清清楚楚說出個因果緣由來呢?所以‘情’這一字,最是世上說不清、道不明之物,任你大智大慧大勇大聖,也是一般看不分明的。所謂情,於外,只在‘無所適從’四個字,也因此讓人千攢百度;於內,便是紫玉成煙,章臺故柳,可死而不可怨罷了!”
此言一出,座中一片默然。
稍頃,滕六郎竟拊掌大笑道:“可死而不可怨、可死而不可怨——韋堡主這話說得再好不過!當浮一大白!”
竟真的伸手提過旁邊酒罈,拍開封泥,自己先幹了一碗。
馬有泰幾人也不知在棺材裡呆了多長時間,又說了這許久的話,早已渴得很了,只是疑心酒裡有毒,不敢先喝。此時看他先喝了一碗,登時都放了心,紛紛伸手倒酒。
蘇妄言見他不露聲色,病黃的臉上一抹頑皮之色卻一掠而過,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心道:這人倒實在有趣,明知那幾人渴了,偏裝作不知道,非等人渴得狠了,才來這麼一手,就算酒裡真有毒,只怕也是叫人防不勝防。只不知究竟是個什麼人物?
頓覺此人大對脾性,不由微露淺笑。
滕六郎轉頭見了,一怔,也回他一笑。
趙老實喝了酒,聲音也大了些:“他們明明兩個人一起出去,卻只有駱大俠一個人回來。夥計問起,他只說凌大小姐有事,晚些回來。又說他和駱夫人明早就走,讓夥計結帳。”
“一夜就那麼平安無事地過去了。第二天一早,夥計不見凌大小姐起床,開門進去一看,包袱行李都在,她人卻不知道哪兒去了。駱大俠知道了,著急得不得了,二話不說,立刻出門去找她,直到夜了才回來,一進門,就問凌大小姐回來了沒有。
“駱夫人也下樓來了。我看到駱夫人,心驚膽戰,但她卻仍舊一臉冷冰冰的,像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