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夷,是你把他們弄來的麼?”
妖怪點點頭,似是想到了什麼,眼光冷了冷,繃著嘴角道:“他們,欺負你。”
杜慎言的心剎那間顫了一顫,快要化成一汪水。
君子以獨立不懼,這是聖賢書上所教,是他十多年來所信奉的準則,然而他從來沒有這樣強烈的感受到,有一個人可以放心依靠,是一件多麼值得高興與感動的事。
遠離故土和親人,隻身被貶到荒蠻的嶺南,忍受著身與心雙重的苦痛,不知何年何夕才能真正得以解脫。在最為脆弱之際,卻仍有一人依靠,急他心之所急,憂他心之所憂。不由哽咽:“謝謝你。”
妖怪粗糙的拇指粗魯地擦過書生眼角,指頭上沾了鹹澀的眼淚,妖怪渾身緊繃,將指頭伸到杜慎言眼前:“淚。”神情中罕見地帶出一絲緊張。
杜慎言笑了起來,很想摸一摸妖怪的頭,便真的伸出手。細長的手指穿過妖怪粗硬的頭髮,揉搓了一下他的腦袋:“笨,這是歡喜的眼淚。”
又耐心地解釋:“不是所有的眼淚都是傷心的,人在高興或者感動的時候,也會流淚。”
妖怪喉嚨中冒出一個古怪的發音,又跟著重複:“高興?”
這個發音很熟悉,杜慎言立刻聽出來了,是妖怪給他起的名字。之前在山林中,這妖怪就是這樣喚他的。他一直沒有告訴妖怪,自己的表字。
忙道:“簡之,喚我簡之。”指了指自己。
妖怪學著他重複了幾遍後,便說得順溜起來,又重複了一遍:“簡之,高興?”
杜慎言眼角微微彎起,點頭。“是的,高興。”
妖怪明顯興奮起來,又接著問:“喜歡?”
杜慎言微微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這妖怪為他所做的那些事,點點頭:“是的,喜歡。”
妖怪雙眼刷的亮了起來,耳朵動了動,若是有條尾巴,大概便會耐不住甩來甩去罷。杜慎言實在沒弄明白,這隻妖怪為什麼突然興奮成這樣。
他自然是想不到,在妖怪乘風簡單的頭腦裡,高興和喜歡是聯絡在一起的。書生因為他高興,自然是喜歡他的。他喜歡書生,比喜歡蚩靈花更甚,而書生看上去也和這朵花一樣嬌嫩,很多時候得小心翼翼,輕拿輕放。不過有些時候,書生的身體也如幽潭邊的蒲葦一樣堅韌,在某些事情上,他失了分寸,書生也能很快地適應。
想到此處,他又忍不住想做某些事情了。
杜慎言窩在妖怪懷裡,聞著妖怪身上的味道,只覺得心中安寧得很,眼皮子忍不住往下搭。正睏倦中,身上的褻衣“譁”地被扒開了,露出潔白如玉的胸膛,火熱的呼吸噴在上面,讓杜慎言渾身戰慄了一下,清醒過來,氣道:“剛才還誇你,怎得又不消停了!”
雙手揪著妖怪耳朵,急急喊停:“今天先別……我、我太累了……啊,你這禽獸……”
“我怎得,會被這隻臭妖怪感動!”書生氣喘吁吁之餘,心中暗恨,恨不能仰天長嘆一聲,眼角又溢位禁受不住的淚來。
妖怪俯身,粗糲的舌頭舔走那兩滴淚,問他:“高興?”精神高漲,用行動表示會讓書生更加高興。
“高興……高興個頭!”
由著妖怪折騰了一番,杜慎言困得不行,立刻就睡得死死的,後半夜倒是沒再做什麼噩夢,踏踏實實一覺睡到了天亮。再醒過來時,身體就松泛了不少,頭疼腦熱也沒了。所幸府衙內的事務處理得差不多了,杜慎言乾脆就給自己放一個假,好好休養一下。
這天,杜慎言正躺在榻上翻一卷書,忽然聽到下人來報:“大人,有人找您,說是您的朋友。”
杜慎言一愣,他在嶺南隻身一人,卻不知道哪來的朋友。穿衣整冠,匆匆趕往大廳,一照面,又驚又喜:“子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