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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牆上時,牆並不是白的,而有各種顏色。

水罐與水盆最為複雜——它們變成黃色、褐色、綠色和藍色。它們映照出地毯的花紋、女孩的緊身上衣,以及垂掛在椅背上的藍布——完全不是它們原本的銀色。然而它們看起來卻非常真實,就像一個水罐和水盆應有的樣子。

從此以後,我無法停止觀看事物。

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32

等他開始要我幫他製作顏料後,我的秘密工作就越來越藏不住。有一天早晨,他帶我從畫室旁邊的儲藏室爬上梯子,來到閣樓。我從來沒去過那裡,閣樓是個小房間,有一片非常傾斜的屋頂和一扇讓光線透進來的窗,望出去可以看到新教教堂。房裡沒什麼傢俱,只有一個小櫥櫃和一張石桌,桌子的中央有個凹陷,裡面擺著一塊石頭,形狀像頂端被切掉的蛋。我曾經在我父親的瓷磚工廠看過類似的桌子。火爐邊還有一些容器——盆子和淺陶盤,和幾個夾子。

“葛麗葉,我要你在這裡替我研磨一些東西。”他拉開櫥櫃抽屜,拿出一條和我小指一樣長的黑色棒子,“這是一塊象牙,用火烤焦了,”他解釋,“用來做黑色的顏料。”

他把它扔進桌上的碗裡,再加入一種有腥味的膠狀物質,然後拿起一塊他稱之為杵的石頭,教我如何握住它,如何傾身向桌面,用我自己的重量加諸石頭上來壓碎象牙。幾分鐘後,他已經把它磨成細滑的糊狀物。

“現在你試試。”他挖起黑色的糊狀物放進一個小瓶,然後拿出另一條象牙。我拿起杵,試著模仿他的姿勢,傾身彎向桌面。

“不對,你的手必須這樣。”他伸手過來抓住我的手。他的觸碰讓我一震,杵從我手裡掉下來,滾下桌面,跌落於地板。

我從他身旁跳開,彎身把杵撿起來。“先生,對不起。”我低聲說,把杵放回碗裡。

他沒有再嘗試碰我。

“手稍微抬高一點,”他改用言語向我指示,“就是這樣,現在用你的肩膀轉動,用手腕的力氣磨細。”

我的這一塊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磨成,他的觸控弄得我緊張狼狽、笨手笨腳,而且因為我的身材比他矮小,又不熟悉他要我做的動作。不過,至少由於長期擰溼衣服,我的手臂已經變得很有力。

“再細一點。”他檢查碗裡的成果,然後說。我又磨了幾分鐘,直到他認為夠了,叫我捏一點起來用指頭搓搓看,讓我知道這就是他要的細度。接著他又拿出幾條象牙放在桌上。“明天我會教你磨白鉛,那比象牙簡單多了。”

我盯著象牙。

“怎麼了,葛麗葉?你不會是害怕這些骨頭吧?它們跟你用來梳頭髮的象牙梳子沒什麼差別。”

我永遠不會有錢到能擁有象牙梳子,我都用手指梳頭髮。

“不是這件事,先生。”他所要求的其他事情,我都有辦法在打掃或外出採買的時候做,除了可妮莉亞之外沒有任何人起疑。可是磨東西需要時間,我沒有辦法在應該打掃畫室的時候做,我也沒有辦法向別人解釋為什麼我得常常丟下別的工作不做,而跑上閣樓。“這可能要花一些時間來做。”我微弱地說。

“只要你熟悉了,以後不會像今天一樣花那麼長的時間。”

我實在不願質疑或違逆他——他是我的主人。但我懼怕樓下那些女人,她們若知道了,一定會極為憤怒。“先生,我現在應該要去市場買肉,還要熨衣服,太太吩咐的。”我的話聽起來很卑微。

他沒有動。“去市場買肉?”他皺起眉頭。

“是的,先生。太太會想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做我的工作,她會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在樓上幫您。我不大可能無緣無故到上面來。”

一段很長的寂靜。新教教堂的鐘敲完了七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