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便有一朵春夜裡含苞的花蕊,沁著極淺淡的馨香落於聞行道的唇。
令他心境如寒谷成暄。
一剎那,千樹萬樹,心花盛放。
陽關三迭
仿若含了花蜜。
飄飄然如夢中之際,牽魂的冷香緩緩遠去,方柳將酒壺的壺嘴抵在聞行道的下唇,微微含笑的眉目似皎皎彎月,嗓音清冽:“聞將軍,臉紅些什麼?”
有微風拂面,有朗月天懸。
有好酒,
亦有情思。
以至於往後許多年,朝暮所思山高水遠,聞行道都能清楚回憶這一夜的風月,與彼時彼刻風月不及的心上之人。
僅此一時,人間至幸事。
————
一箇舊雍門關,一個衍城,乃是北州最重要的兩座失地。
此前周軍得勝失地收復,還不曾大肆慶賀,唯有朝廷首次封賞之時,眾將士才松過一口氣。今朝收復衍城,才總算有喘息的時間,遙想將來失地盡復、北州平定的盛世之景,不禁滿腔豪情湧上心頭。
是夜,眾將士酩酊大醉一場。
不知今夕何時。
次日清晨。
臨近開衙的時間,管家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
三聲敲擊過後,顧擇齡悠悠轉醒,他昨夜喝酒喝得頭痛欲裂,恍惚片刻才意識到此為何時何地,翻身下床,道一句:“請進。”
管家便推門而入,稟告道:“大人,住在府上的官員尚在休息,鎮北軍的將領們喝了徹夜的酒,方才醉眼朦朧離開了。”
顧擇齡反應了半晌,才狀似無意一般問說:“是麼……方大人於何時離去的?”
“這……晚間便未曾見了。”管家遲疑片刻,道,“屬下見其提酒飛簷走壁而去,方大人武功蓋世,豈是我等能輕易窺見蹤影,想是昨日已經提前離開。”
聞言,顧擇齡點頭。
他們皆公務繁忙,不知下一回如昨日那般飲酒相聚,須得等到什麼時候。
或許,是北州徹底安寧之日。
令顧擇齡不曾預料的是,約摸不過兩個時辰,便在府衙見到了方柳。他素衣青衫,似尋常一般的清雅超逸,行路似飛燕游龍,步履如風。
因著先前幫忙之事,知州衙門的官吏皆上前問好。
方柳朝眾人微微頷首,依舊是教人心馳神往的姿容,有禮卻不乏清冷疏離的神態,於是官吏們只問候,再多親近便會覺得未免褻瀆。
顧擇齡手中尚拿著本文書,迎上前溫雅笑問道:“方大人如何來了,可是軍中有什麼要事?”
“並非要事。”方柳淡聲道,“只是辭別。”
顧擇齡大驚:“辭別?方大人?”
“是。”方柳緩緩說道,“如今的北州,軍有能將、官有良臣,治下有朝耕暮耘的元元之民,朝中又得陛下的關注與扶持,已然無方某用武之地。”
聞言,顧擇齡恍惚想起,近日幾回匆匆相見,伴在方柳身側的人越來越少,想必皆如依風和賽雪姑娘一樣,早早回鶯州去了。
如此看來,返京一事並非是無跡可尋。
然尋常官員,自是要調任的文書下來,方可回京述職。
唯方柳有所不同。
收復北州的時日裡,他與皇城幾乎日日有書信來往,道一句所言直達天聽亦不為過。回京之事,想必早已同陛下於信中提過。
想到書信,顧擇齡憶起尚在京城時的一件事——
陛下信任方柳,勝過信任朝中所有官員,乃至勝過信任身為其親生外祖的鄒相。因她心知肚明,雖然鄒相支援她愛護她,可時至今日仍時不時困於她女子的身份,致使事情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