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病者,一旦被寒邪入侵,頃刻如山倒。
清早,王三郎額頭髮熱,難受的咋躺都不得勁。
院中,王翁在東廂房外徘徊了數個來回,終是堅持昨晚的決定。“阿禾, 把阿竹叫出來吧。只說去趟村西,勿說別的。”
他又囑咐身後二郎:“你帶阿葛去鄉里藥鋪,給你三弟買藥。勿貪賤從貨郎那買。順便去趟鄉所,阿葛去南山入學的過所路證,該報上去了。”
東廂房內,王三郎昏沉中見長子被叫出去, 強撐著坐起來喊:“阿竹!”
王竹停在門口道:“阿父快躺好。大父叫我哩, 我稍後就回來。”
王三郎嘴巴半張住, 下巴抖動,淚流滿面。兒啊,一時半刻的,你回不來了。可別怨你大父母,別怨你阿父!兒啊,你大父是擔心阿父無能,管不住你,才將你送到能管住你的地方。別害怕,你年紀小,定不會和那些隸臣幹一樣的重活, 咱們父子總有辦法重聚,總有辦法。
愚心愚智的王三郎也算透徹一回。
王翁還能不知道王竹年紀小,送到臨水亭頂多被罰些役活?之所以這樣做,就是讓歪了心性的王竹明白,知畏懼!身為家翁,絕不會因為王竹是孫兒就徇私!姚婦做惡事,會被棄;王家子做惡事,同樣嚴罰!
這種舉動本身,才是對王竹最嚴厲的敲打!而非此子能受到何種懲罰!
老人家當著孽障的面, 將事情原委跟任溯之講清,王竹猶如五雷轟頂,一下癱倒。王禾拽了兩次,都沒把從弟拉起來。
任溯之抓抓頭,王戶這可給他出難題了。首先,王竹身高不足六尺五,屬於律法寬宥的範圍。再者又是親屬“舉發”,並無此子犯罪的真憑實據,老人家的話裡,還充斥著“疏於管教”的自責。
這能咋處置?唉,真是出難題啊!若非看在外甥託他照看一下王戶,他現在就把這一老、二小攆走。
“老丈,這樣吧……如今天寒地凍,鰥翁那正好缺個照料起居的,就讓王竹去照料鰥翁,一直照料到季春時,如何?季春若改過, 老丈叫他歸家, 若不成,延至端午。如何?”
“鰥翁那不是有一家人在照料?”
“別提那家愚母子, 懶的都快生蟲了。天氣暖和後,鰥翁就將他們攆走。”
“原來如此。謝亭長大人了。”
“天冷,老丈快回去吧,我讓手下將王竹送過去。”他轉向王竹,斥道:“王竹聽好,季春之前,只許家人來探望你,你不得歸家。可要記住!”
記住什麼?什麼不得歸家?王竹被程霜提起來時,渾身跟被打折了一樣,根本走不了道。“大父……嗯……大父……”他從頭至腳冰涼,嗓子好似是瞬間腫起來了一樣,堵的他連哭聲都跟蚊子般。“大父不要我了麼?阿父也不要我了麼?沒人要我了,嗯……”
村道外。
王二郎心情一直不好,先是埋怨:“家裡沒牛時,走著去鄉里,有牛了,還得走著去。咱養牛圖啥?”
“二叔說的對,咱回去牽它。”
“別別別。天多冷,牽出來再凍著它。唉,你大父這回是真狠下心不要阿竹了。”
二叔終於講出憂愁,王葛早想好如何勸解:“我不這樣想。大父真不要阿竹的話,直接去鄉所把他的名籍從咱這一戶分出去就是。這種稀罕事,鄉鄰很快皆知,到時哪還有阿竹的容身之地?”
“哎?是啊!”王二郎越琢磨越在理,“所以你大父是想教訓這孽障?帶他去任亭長那,是想嚇唬他?讓他知曉真犯下惡行後,就得像那些隸臣一樣了?”
“但願阿竹能知曉大父的苦心。不過啊……看二叔、三叔都不知曉,還能指望他?”
王二郎連忙甩腮幫子:“我知曉!你一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