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真將馬拴在此?不好吧?”溫式之幾步一回頭,早知道不騎這匹心愛的小紅馬出來了。
“少囉嗦!”桓真掰住對方肩頭,加快步子。他已經察覺部曲們緊隨了,誰敢偷他們的坐騎?活膩歪了!
三個小郎裡,王恬年紀最小,也最沒心沒肺。此子一年能闖三百五十天的禍,早叫長輩揍疲沓了,甚至希望此次能闖個大禍,讓夥伴們陪他捱打受罰!哈哈!
都亭驛站佔地極廣,王葛遙望外牆,兩丈有餘,中心不僅有望樓,院牆四角還各有角樓,既似塢堡,又似莊園。
她提前這麼些天趕來,是因為近期只有一戶村鄰來縣城,她要是不搭這家人的車,就得靠雙腳走好幾天。來前,大父腰病沒有起色,疼的厲害時連翻身都不行。所以這次除了匠童比賽,她一定想辦法賺點錢,給大父從縣城藥鋪買幾劑好藥。
驛卒核對王葛的過所證明,果然如考官說的,查的很仔細。“今年的新匠員?這麼大年紀才考上?呶,順牆下小道往東走!”
王葛又被鄙視一遍歲數,鬱悶的重新背好筐,揣好過所竹片,進入大門。
前方直鋪南北中軸大道,可並行三輛大牛車,可惜此道通往的是“郵驛區”,只供官吏或有錢的商人歇腳,不是她能去的地方。
她必須順著牆根下的小道,去普通旅人能免費蹭吃、蹭住的“離鄉區”。
王葛很知足,並不覺得“離鄉區”就是貧民區,是對普通百姓的歧視。其實寓意多好,給背井離鄉的百姓一個遮風擋雨的寄宿之所。
一刻鐘後,桓真三少年也邁向離鄉區,各個拉著臉生氣。原來驛卒以三人過所記錄的物品不符為由,把多出來的桓真的彈弓、溫式之的馬鞭、王恬的竹簪全沒收了。
“狗東西,濫用職權!”王恬的頭髮都散下來了,只得不停往耳後掖。
“一看就是故意刁難咱們,那一行官差沒怎麼查驗就放進去了。”溫式之後悔,早知道不把最心愛的虎皮鞭帶出來了。
桓真總結:“所以我等兒郎得常出來遊歷,只躲在家中能知天下麼?”
王葛此時正感嘆,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生存手段。帶她去驛舍的是個四十餘歲的佝背驛卒,一路上,交待事務極其熟練:“每日得閒幫著把豬喂喂,糞堆掃到一起;能劈動的柴劈好後壘齊;屋前的幾口缸關係重大,能加滿多少加多少;所有固定陳設、門、窗不要損毀;不得私自點火搭灶;一日兩食,自去大灶領,卯正早食,申正晚食,錯過不管;夜間戌時起,不得出院走動。”
推開院門,撲面的糞臭令驛卒想起來了,加了句:“豬食也在大灶領。”
這間院的正屋只有一間,坐北朝南,屋門兩側各有兩口大陶缸,缸上有蓋。
西側的豬圈是連茅圈跟旁邊的茅廁廁坑相通,東側空地搭著草棚,棚下全是大段大段的圓木,另有一把舊斧、磨石、挑水扁擔、一對木桶、一個豬食盆。
驛舍的雜物都是驛卒的分內事,但王葛要在此處住好多天,哪敢不答應。“是。大人,這些我都會幹。”
驛卒“嗯”一聲,很滿意。
她趁對方高興,趕緊詢問:“大人,我一個小女娘住這偏僻院兒沒事吧?我意思是,別半夜有人……”她扭扭捏捏,做出欲言又止的害怕姿態。
“你除了鋪蓋就是一大筐草,偷豬也不會偷你!再者,誰敢在驛舍偷盜,罪加一等!行了,晚上上好門閂就是!”
“是。”王葛鬱悶,跟對方的溝通不在一個頻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