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布萊森眨了眨眼睛,他看到了什麼?
在宛如末日般的風雨中,在那遮蔽視野的黑霧中,居然有一個黑糊糊的東西在不斷蠕動。
「安塞爾,安塞爾!」布萊森幾乎是在尖叫,他語無倫次地指著那個身穿雨披緩慢前行的人大喊,「是安塞爾,你們看,安塞爾回來了!」
原本都從村頭茅舍離開的眾人紛紛趕了回來,哪怕是那冷嘲熱諷的木匠都一樣。
他們站立在雨中,呆愣地,直直地,看著那個人在飄搖的暴雨中來回搖擺,可仍舊堅定地在前行。
布萊森不知道為什麼,喉嚨忽然哽住了,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兩道熱乎乎的東西從眼裡漫了出來。
安塞爾的毛驢已經被風吹跑了,他渾身滿臉都是泥漿,整個人都被雨水淋得透溼,連鞋子都跑丟了一隻,腳底板上還扎著好幾個木屑。
雨夜中只有安塞爾一個人,並沒有任何軍隊的影子。
布萊森連帽子都不顧了,大步跑了過去,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安塞爾:「您怎麼現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不回來怎麼辦?什麼時候都得回來,咳咳咳。」安塞爾被雨水嗆到,咳嗽了一聲。
扶著安塞爾,布萊森就往生了火的村頭茅舍走:「您不知道梅森教區發生的事情嗎?」
「知道,周圍七八個騎士包括幾位伯爵都來信,要求梅森教區的修士長給個回應。」安塞爾踩著溼滑的泥巴,踉踉蹌蹌地走著,「馬德蘭主教已經將那位修士長撤職,接管了咱們這邊,我把情況都彙報過了。」
「那你還回來幹嘛啊?」由於扶著安塞爾,布萊森同樣被暴雨淋溼了,他艱難地說道,「連阿德里安騎士都聯合宣佈戒嚴了。」
「這是我的教區啊,我不回來到哪兒去?況且我還有重要的事情。」想到這,原先昏昏沉沉的安塞爾忽然抬起頭,他勉強指著村子中,「先去拉洛爾家。」
「去拉洛爾家嗎?你休息一下吧。」
「先去拉洛爾家,我就節省了這一點時間,一秒都不能等了。」
布萊森只好扶著安塞爾朝著拉洛爾的家行去。
這回鄉民與武裝農再沒束縛布萊森的行動,他們並沒有說話,只是如同眾星捧月般,擁著安塞爾與布萊森。
當拉洛爾開啟大門時,他幾乎都認不出這個泥打滾一樣的人是誰了。
直到藉著屋內燈光勉強看清他的容貌,拉洛爾才大驚起來:「安塞爾修士,您怎麼成了,您……現在這個樣子……」
沒等拉洛爾口齒不清地說完,安塞爾卻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布包,一個乾乾淨淨的布包。
安塞爾小心翼翼地將布包放在桌子上攤開,露出了三個木塞塞住的小瓷瓶。
和滿身的髒汙不同,這個小瓷瓶乾乾淨淨,還帶著些許安塞爾的體溫。
一屁股坐在拉洛爾家的地板上,安塞爾這才喘著粗氣:「大蒜素,我拿教堂裡的蒸餾器弄的,給你女兒喂下去,一天一瓶,她的病就能好轉。」
「您……我……」拉洛爾望著手中的瓷瓶,一時間不知道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安塞爾忍不住罵道:「愣著幹什麼啊?快喂啊!」
他呆愣地看了安塞爾好幾眼,卻沒有哭,只是閉著嘴巴朝安塞爾深深鞠了一躬,才轉身將金黃色的液體倒入女兒口中。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的病菌或許還沒被各種亂七八糟的抗生素凌虐過。
哪怕是效果相對一般遠不如青黴素的大蒜素,藥效都出奇地好,尤其是在應對腸胃病菌上。
僅僅小半瓶吃下去,僅僅過了不到一分鐘,拉洛爾女兒臉上的蠟黃色便漸漸退去,呼吸也平穩起來。
直到